我感慨道：“承蒙长公主殿下宠遇，也曾知书识墨。”
轻风吹过，老槐叶沙沙作响，如歌如诉。
我甚是惊奇，一时竟不知该说甚么。于锦素身子微微一晃，伸手扶在窗前。无知昏黄的天井中，已燃起白亮的宫灯。陈腐的槐树横过东边的度山殿顶，在夜色中沉甜睡去。她与我普通，俱出身奴籍，怨不得茕茕孤单，不与众女同列。
我靠近她，她却恍然无觉。一个宫娥上前奉茶：“女人安好，女人请用茶。”我接过茶盏，向她点头行礼。那少女方才闻言回身，向我冷静施礼。我将茶盏放回茶盘，亦屈膝行礼。
我不由绝望：“本来贵妃是武将以后。”
芳馨笑道：“听园匠说，这槐树少说也有两千岁了。”
她见我并无异色，神采稍稍败坏：“小妹本与母亲同住，是周贵妃荐了小妹来的。”
马车于傍晚时分到了修德门，王大娘扶我下车。门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穿一身青色圆领袍。见我下车，一面打量我的装束，一面堆下笑来：“这位必是熙平长公主府的朱女人吧？快请进，其他六位女人都到了。”但是见我只要王大娘一人伴随，又道，“奇特，别的女人都带着丫头，如何女人你……看来女人只能单独入宫了。”
芳馨望一眼我的紫衣，笑道：“皇后娘娘夙来钟爱紫色。”说着向南面一指，“那边种了很多紫藤花，供皇后娘娘春日赏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小池边长长一溜木架，紫藤花累如悬铃，灿若华锦。
芳馨笑道：“前面便是女人要去的延襄宫了。”
于锦素行了一礼，说道：“识得姐姐，是小妹之幸。但愿我与姐姐能一道当选，今后相互照顾。”
我笑道：“想不到姐姐已在宫中多年了。”
十年前，庆国公和锦乡侯反叛，当明天子高思谚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以短长的火器在此阻截两府亲兵，是以轰塌了宫墙。炮声隆隆，弹火横飞，血肉成泥，呼号惨怛，本朝的“玄武门之变”，却不知是多么惨烈景象。正考虑间，肩舆到了金水门。
我若入宫做了女官，哪怕是末品的女巡，也是从七品的名衔。只是我朝初立，宫中为节流国帑，不但相沿前朝宫女，且很少选女入宫。当明天子即位十年，身边也只要大婚时的一后二妃。既然连妃嫔都未选过，女官就更无从谈起了。这门官自称下官，倒也并不错。门官乃是九品小吏。
于锦素眉眼低垂，悄悄道：“这里除了你我，都是公侯蜜斯，mm不敢期望能选上女官。”
我行礼：“mm是宫中的前辈，还望多多提点。”长窗外吹进一阵柔风，洁白繁密的槐花如星斗飘聚。香气撩拂，当轩流连。我俩深深一嗅，相视而笑。
但见她脸颊肥胖，略显惨白，眸中却很有神采。我笑着报了本身的姓名，她亦含笑道：“小妹于锦素。”
锦素点头道：“订婚王是我朝第一任神机营都统，于火器、剑术都精研精通，传闻文武双全，只可惜英年早逝。贵妃自幼读书，九岁便开端理家，不但深得太后疼惜，更加北燕天子收为义女，三封而为剑平公主。若论出身，本朝贵戚之女无出其右；若论聪明才具，只看她多年来圣宠不衰，便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