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易珠的帕子东风般拂过绯红色衣袖,袖口的芍药次第盛开:“姐姐出入御书房多了,连书案上有几本奏折都一清二楚,公然细心。”
高思谊道:“小王与于女人,也算有友情。为二位女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也是该当的,不必言谢。”说罢拱一拱手,回身去了。我目送他出了金水门,方才回转。
从椒房殿出来,只见内阜院的两个执事宫女仓促进了西偏殿。我猎奇心起,便跟了畴昔。还未走到门口,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恭敬道:“前日珠崖郡进贡了三等南珠,一等只要八颗,有鸽蛋大小;二等一百二十一颗,有龙眼大小;三等十斛,大小不一。一等南珠向来是留着犒赏使臣和外臣命妇的,二等珠或是赏人或是穿了项链珠花留着给娘娘公主们戴,三等珠是留给藏珍阁备用的。”
芳馨游移半晌,低低道:“史女民气机重,女人要不要防备着些。”
芳馨道:“只要事关于女人,女人老是不辞劳苦。”
史易珠眉心一耸:“可我传闻陛下成心于姐姐。”
回事结束,两人从西配殿出来,向我行了一礼,仓促去了。私语如一息隆冬的凉意,蜿蜒入耳:“……年纪虽小,倒是个有定夺的……”
芳馨亦笑:“畴前女人也说过,相知的人一定不能相害。”
史易珠浅浅一笑:“姐姐就不要打趣mm了。传闻畴前姐姐身边的紫菡现在是最得宠的女御了。”
绿萼眨眨眼睛,笑嘻嘻道:“女人教奴婢读书,也有好些年了,奴婢固然笨拙,总归要记着些事理才行。不然不是给女人丢脸么?”
因为去畋园打猎,遗积了很多政务,昌平郡王走后,除了偶尔去看望太后与皇后,天子几近是足不出定乾宫。紫菡成了独一的女御,日夜陪侍,已成专房之宠。
我见她肩上还沾着一片紫藤花瓣,想是她从守坤宫过来行经益园时感染了落花,便伸手悄悄拂去,微微一笑道:“快出宫吧,在这里站久了,脸都晒疼了。”
当年史易珠告密锦素胡言妄言、扇动谣诼,锦素几乎被慎嫔杖责免官。但是因为周贵妃的偏疼,倒是她本身借口祖母病重去官离宫。史易珠当然是出售了信赖她的锦素,却并不算诬告。是以常常提起锦素,都是这般戏谑而刻薄的口气,我早已听惯。我接过芳馨手中的纨扇:“mm怎的这会儿到金水门来,是要出宫么?”
忽听史易珠在内里朗声道:“是玉机姐姐在内里么?”
执事道:“是。想来他有一个好侄子给他养老呢。”
芳馨扶着我走入益园,忽见靛青金丝的衣角一闪,仿佛是天子带着小简出了益园的东南角门。
奉侍皇后用过早膳,便择了一册诗集,缓缓念过。待念到“独坐幽篁里,操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43]时,皇后侧头望着窗下淡淡的日光怔怔不语,很久叹道:“可惜本宫不识乐律,不然也能‘独坐幽篁里,操琴复长啸’了。究竟是贵妃文武双全,想去那里便去那里,本宫望尘莫及。”
我和史易珠,各有所求。激烈的巴望似深切地下的根须,紧紧抓住每一寸地盘:“皇后赏识她,喜好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慎嫔退位、皇后执掌后宫开端,便是如许的。”俄然心念一动,我微微感喟,“或许比那会儿还要早,或许在咸平十年春季初选女官时,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