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落已完,武松脸上刺了两行金字,押着回到清河县,将家中物什变卖了,打发两个公人路上盘费。又把小女迎儿托给左邻姚二郎把守:“倘遇朝廷恩情,赦人还家,恩有重报,不敢有忘。”街坊邻居见此情此景,都帮助他银两、酒食的。武松行礼告别,往孟州放逐去了。
那小女儿才头发齐眉,生得乖觉,领着小厮走到并排坐上的西门庆和吴月娘前,叩首施礼道:“俺娘使我送这盒儿点心并花儿,与西门大娘戴。”揭开盒儿看,一盒是朝廷上用的果馅椒盐金饼,一盒是新摘下来的鲜玉簪花。月娘满心欢乐,说道:“又叫你娘操心了。”一面看菜儿,打发两个吃了点心。月娘与了阿谁小丫头一方汗巾儿,与了小厮一百文钱,说道:“多上复你娘,多谢了。”又问小丫头儿:“你叫甚么名字?”
西门庆已有半酣,他走进花圃,进了弓足的房中,欲乘着酒兴和弓足云雨求欢。弓足赶紧薰香打铺,二人一道解衣上床。玩到兴头上,西门庆唤春梅出去递茶。弓足恐怕丫头瞥见,再说春梅还是个闺女,赶紧放下帐子来。西门庆却说:“放帐子做甚么?怕怎的?隔壁花二哥房里,倒有两个好丫头。本日送花来的是小丫头,另一个也有春梅年纪,都是花二哥收用过了。人家花二哥年纪悄悄的,艳福不小。”
武松传闻李别传死了,也不逃去,说道:“我要打的是西门庆,不料这厮倒霉。却和他一起,撞到我手里。”
虽没有置武松于死地,然放逐二千里外的孟州,与置于死地相差无几。以是西门庆与潘弓足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如去了痞普通,非常安闲。西门庆叮咛家人,清算打扫后花圃芙蓉亭,铺设围屏,挂起锦障,安排酒菜划一,叫了一起乐人,吹弹歌舞,非常热烈。请出大娘子吴月娘、第二李娇儿、第三孟玉楼、第四孙雪娥、第五潘弓足,百口欢乐喝酒。家人、媳妇、丫环、使女两边奉养。
武松三步两跨,冲进酒楼,问酒保道:“西门庆在哪?”
“是哟。”西门庆挺有精力,他喝了一口酒,说道:“你们不知,她原是大名府梁中书妾,晚嫁花子虚,带了一份大财来。”
处所保甲传闻打死了人,天然赶来察看抓凶手。一见是武松,不敢上前,只得客气地说:“都头,行个便利,到县衙里去说个明白,也免得小人不好交差。”
知县得了贿赂,当然为西门庆办事。但武松毕竟做过豪杰,这事又得有个限度。衙门中那些皂隶差役也曾得过武松的好处,佩服武松的为人。知县的设法是极刑不问,活罪重责。到了打板子的皂隶那儿,拶指是拉而不紧,五十大杖也是起得高落得轻。不然,有三十大杖就够犯人趴在床上三个月别想下地。审毕验完,县里做了文书,解送东平府来。文书是如许写的:
武松见他不出声,越加愤怒,一脚踢倒桌子,“砰砰叭叭”,碟儿盘儿全打得粉碎。李别传起家要跑,武松一把扯了返来:“你这厮,问着不说,待要往那里去?且吃我一拳,看你说也不说。”只见“飕”的一拳,李别传的嘴角流出血来,吐出三颗牙儿,肿了半边脸儿。李别传叫声:“哎呀”,忍痛不过,只得说道:“大……大官人今后楼便利去了,不干我事,饶……饶了我吧。”李别传的话已是含混不清,武松一肚子冤火没处宣泄,双手揪住李别传,乘势一用力,就把他撮将起来,隔着楼窗儿,往外一兜,说道:“去你的吧!”就闻声内里“扑通”一声。这狮子楼二楼高有二丈余,楼下的街道铺的是一溜大花岗石。武松并非成心摔死这李别传,他奔得急,没想到酒楼高大。当他摔出李别传后,便去后楼找西门庆,没找着,觉得是李别传扯谎,回身跑下楼去。到街头一看,李别传躺在地上不转动,中间已围上好几小我。武松认定是装死,气不过,兜档又是两脚。武松打人不知轻重,别说是已摔得半死的人,就是细弱好人,挨如许两脚,也得半天转过气来,李别传岂有不呜呼哀哉的?当时有人叫道:“哟,死了。”也有人说:“这不是李皂隶吗?怎同武都头比武相争?”又有人说:“这两人该是有仇吧,要不武松为何打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