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儿不在乎照实直话:“是县衙前开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
“哟,苦哉,苦哉!”竹山叫了起来。
本来这来保、来旺跟从西门庆多年,机警善变,又常被使去买卖场和官吏间刺探周旋,极知门径。到了东京,设法弄清门路,进了蔡京太师府,虽未见到蔡京,却拜见了蔡京的儿子、平和殿学士兼礼部尚书、提点太一宫使蔡攸,递上“白米五百石”的揭贴,也就是奉上白银五百两,直言申明本身是杨戬的亲家陈洪家的家人,蔡攸便差管家把二人带到专管此案的当朝右相、资政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李邦彦府上。也该西门庆交运,正值李邦彦散朝回家。二人有蔡府管家引领,进府无反对。见了李邦彦,二人下跪叩首,还是奉上揭贴礼单。李邦彦见是蔡府引领来的,又与杨戬有亲,便将朝廷措置明告二人:圣心回动,杨戬没事,但是部下之人,还要发落几个。二人听到西门庆的名字也在典刑正法之列,仓猝叩首,再告明本身就是西门庆的家人,求老爷开恩超生。那李邦彦见五百两金银只买一个名字,乐得这情面,便将西门庆的名字改作贾庆。西门庆是祸事撤除,有惊无险。
竹山问道:“请的哪家先生?吃谁的药来?”
两人在房中,各递了一杯交欢盏。婚事既成,蒋竹山痛痛快快,直饮到天晚才回家去。
瓶儿见竹山一脸苦容,用心问道:“这是怎讲?”
玳安不敢明说家中的事,只得对付道:“俺爹连日有些小事儿,不得闲,你白叟家还拿转头面去。等我饮马返来,对俺爹说就是了。”
瓶儿说道:“有累先生,俯赐良剂,奴好了重加酬谢。”
瓶儿抱病,病愈招赘蒋竹山,又为蒋竹山开店买驴,这些事,西门庆涓滴不知。
瓶儿答道:“大街上胡先生。”
竹山点点头道:“本来娘子夫主殁了。多少时了?”
瓶儿说道:“些须微意,不成礼数,万望先生笑纳。”
瓶儿听了,微浅笑道:“不瞒先生,奴因拙夫归天,家事冷落,单独一身,忧愁思虑,安得无病?”
蒋竹山正等这句话哩。他见瓶儿被本身这番真真假假的话说动了心,暗自欢乐,赶快接嘴问道:“不知娘子要多么样人家?小人探听确切,好来回娘子。”
“后代俱无。”瓶儿答道。
婚后三日,瓶儿凑了三百两银子,临街翻开一座门面,两间开店,焕然一新,与竹山看病卖药,不久,又买了一匹驴儿与竹山骑着,来往行医。竹山如同一步登天,坐在店里神情,骑在驴背上也要扭捏扭捏身子。
二人推来让去几番,竹山方才收了。瓶儿递酒,安了坐次,饮过三巡,竹山偷眼睃视瓶儿,粉妆玉琢,鲜艳惊人,非病时可比,不觉血冲脑门,心跳砰砰。他先用言语挑之:“小人不敢动问,娘子芳华多少?”
瓶儿答道:“拙夫从去岁十一月,得伤寒病死了,今已八个月来。”
竹山又叹道:“唉,可惜娘子这般芳华妙龄之际,单独寡居,又无所出,何不寻其别进之路?甘为幽郁,岂有不抱病之理?”
自此,瓶儿常常梦境随邪,只感觉夜夜有狐狸化名托姓,来摄其精华。垂垂地,描述黄瘦,饮食难进,卧床不起。
蒋竹山被请进寝室,见病人雾鬓云鬟,拥衾而卧,似不堪忧愁之状,却也有病西施之姿色。竹山就床诊视脉息以后,开言说道:“小人适诊病源,娘子肝脉弦出寸口而洪大,厥阴脉出寸口久上鱼际,主六欲七情而至,阴阳交争,乍寒乍热。似有郁结于中而不遂之意也。似疟非疟,似寒非寒,白日则倦怠嗜卧,精力缺少;夜晚神不守舍,梦与鬼交。若不早治,久而变成骨蒸之疾,必有属纩之忧矣。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