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足不睬他。
谁也不出声,一会儿,画童跪下说道:“小的不敢说。”
惠莲不快不慢地反嘴说道:“我是主子淫妇,你是主子小妇!我养汉养主子,强如你养主子!你倒背后里偷我的男人,还来自家掀腾。”
那小厮从速朝前跑去。西门庆叹了一口气,走了。
西门庆笑道:“孩儿,不关你事。那厮坏了事,难以打发你,你放心,我自有体例。”叮咛玉箫:“你和贲四娘子相伴她一夜儿,我使小厮送酒来你们吃。”说完,往外去了。
贲四嫂劝了好久,扶了她上床坐着,和玉箫将话儿安慰她。
一日,惠莲闻听风言风语,说是来旺儿被押出来在门首讨衣服钱物,不知怎的又被押走了。惠莲几次问众小厮丫环,大师又不说。正瞥见另一个小厮钺安跟着西门庆的马来家,叫住探听:“你旺哥在监中好么?几时得出来?”
弓足又走到惠莲房里,先安抚了两句,然后说道:“这事还不知怪谁哩。你知不知那孙雪娥在后边骂你不?说你是蔡家使喝了的主子,积年转主子养汉。若不是你背养主子,你家男人怎会离了家门?说你眼泪留着些洗脚后跟。”
晚夕是玉箫伴惠莲一块睡。玉箫劝道:“宋大姐,你是个聪明人,趁早这么一个妙龄之时,一朵花初开,主子爱你,也是缘当相投。你现在比上不敷,比下不足。守着主子,强如守着主子。他去已是去了,你如此烦恼不打紧,一时哭得有好歹,却不亏负了你的性命?常言道: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今后贞节也轮不到你头上。”
弓足对钺安说:“你往前头干你的谋生去,不要理他,他再打你,有我哩。”
这几句话但是了不得,惠莲听了,便把这些日子的窝火与那弓足挑火全点着,翻身跳将起来,对雪娥说道:“你莫名其妙走来浪声颡气!他便是因为我弄出去了,你为甚么来?你挨了打了,被撵得不容上前了,内心难过?大师都姑息些罢了,何必撑着头儿来寻趁人?”
西门庆心疼地说道:“好强的孩子,冷地下冰着你。你有话对我说,如何这等拙强。”
西门庆见叫不到钺安,在前厅暴跳如雷,连续使了两次小厮来弓足房里寻他,都被弓足骂了归去。掉队西门庆本身一阵风走来,手里拿着马鞭子,问:“主子在那里?”
来安儿说道:“好嫂子,收了罢了。我拿归去,爹又要打我。”说完放在桌子上,走了。
惠莲信觉得真。
惠莲只是哭,每日饭粥不吃。西门庆得知又令潘弓足亲来对她说,也不依。弓足恼了,向西门庆说道:“贼淫妇,一心只想她男人!千也说一夜伉俪百夜恩,万也说相随百步也有个盘桓意,这等贞节的妇人,你拿甚么拴得住她的心?”
吴月娘走来一人一扁担般地骂了两句:“你们都没些端方儿,不管这里有人没人,弄得宅乱家反。等你主子返来,看我对你主子说不说。”又见惠莲头发狼藉,说道:“还不快梳了头,今后边来哩。”
惠莲晓得弓足的手腕,听了这话,也得恨雪娥七分。
惠莲哭了一阵子,取了一条长手巾,拴在卧房门楹上,踩着杌子,将头伸了出来,吊颈自缢。
仆人来昭妻一丈青住在惠莲隔壁,正在家做针黹,听着她哭,忽不闻动静,转而是喘气声音,忙出来扣她的门。不见有应,慌了手脚,叫来小厮安然儿拉开房门,同一丈青一道,将惠莲挽救下来,取姜汤撅灌。吴月娘闻讯,领着李娇儿、孟玉楼、西门大姐、李瓶儿世人都来看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