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肝火烧心的来旺只是灌酒。醉倒以后,口中便胡提及来,扬言要杀西门庆。宋惠莲骂了他儿句:“你咬人的狗儿不露齿。是言不是语,墙有缝,壁有耳。灌了黄汤,挺你的觉吧。”打发他上床睡了。
这日,西门庆从她房门前走过,惠莲在帘内叫道:“房里无人,爹出去坐坐。”
惠莲听了,跪在月娘面前抽泣。
惠莲上前,搂抱住西门庆脖子,说道:“我的亲达达,你好歹看奴的面,何如他两日便放他返来。随你教他做买卖还是不教他做买卖。出来后,我教他把酒断了,随你使他往哪去,他敢不去?再不,你若嫌不便利,替他寻上个老婆,他也罢了,我毕竟不是他的人了。”
西门庆在灯下翻开旁观,内里只要一包银两,其他都是锡铅锭了。大怒,问道:“如何抵换了我的银两?银子去那里了?趁早实说。”
“来兴儿奉告我的,说他每日吃醉了,在外风里言风里雨骂我。”西门庆只得说出。
西门庆说道:“既然赃证刀杖明白,叫小厮与我把这厮锁在门房内,明日写状子送到提刑所去。”
惠莲虽知房外有事,却见来旺被押出去,放声大哭,对小厮们说道:“他去捉贼,为何被捉?”又对来旺说道:“我教你休去,你不听,这下受冤中了人家拖刀计了。”传闻要银子,翻开箱子,取出那原封不动的六包银两来,交给小厮们送到厅上。
挨到天明,西门庆写了柬帖,叫来兴儿作见证,令人揣着状子,押着来旺儿往提刑院去,罪行是酒醉持刀,夤夜杀主,抵换银两。
惠莲说道:“怪贼黑囚,你还怪道老娘说‘一锹就撅了井’?也得渐渐来,这不本日也做上买卖了?你循分守己吧,休再吃酒,口里六说白道的。”
“不打紧,我自有话打发她。只说问我姨娘家借来戴戴,怕怎的!”
玉楼从丫环口里得知,转来奉告弓足。弓足不听便罢,听了忿气满怀,双腮添红,说道:“端的由她,我就不信,这是我本日与你说,若教那贼主子淫妇与西门庆做了第七个老婆,我就把潘字吊过来!”
来旺又回身在花圃中赶去。赶到配房中角门首,只见黑暗中一条凳子抛了过来。来旺让脚不及,绊倒在地。又听“咣啷”一声,一把刀子落在身边地上,不等来旺起家,摆布闪过四五个小厮,大呼捉贼,一齐向前,把来旺儿抓住拉了起来。有一个小厮把刀拾了起来。
次日,惠莲走到后边,找到玉箫,请她去请西门庆。两人在厨房后墙底下僻静处说话。玉箫替他俩观风。
西门庆晚夕返来,进了弓足房中,只见弓足云鬟不整,睡损香腮,哭得眼红红的,从速坐在床沿边,问其以是。弓足便把来旺儿酒醉扬言杀主之事,诉说一遍,然后说道:“这但是好些人亲听亲见。思惟起来,你背舆图要他的老婆,他还背后要你家小娘子,你的皮靴儿没归正,那厮杀你便该当。可这事与我何干?连我也要杀。天有迟早,人无后眼,只怕暗遭他毒手。”
来旺赶紧扒地下叩首,领了六包银两,回到房中,告与老婆说:“他倒拿买卖来窝盘我,本日与了我这三百两银子,教我搭主管,开旅店做买卖。”
“你对我说,寻个甚么买卖与他做?”
“看你胡涂!我说的话,你就是不依,倒听那主子淫妇的话,她是护着她的男人。那主子害主之心非是一日儿了。摆布破着把老婆丢与你,拐了你的银子去。你就等着吧。丢了本身的是白丢,难为人家一千两银子,不怕到时你不赔。他老婆无端只是为了你?你留他在家不好,你就打发他出去做买卖又幸亏那边?你若要他这主子老婆,不如先把主子打发他离门离户,剪草不除根,抽芽还是生。你把他除了,你也不担心,他老婆也断念塌地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