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足听了,半日不言语,然后骂道:“贼能人!把我只当亡故了的普通。一发在那淫妇屋里睡了长觉也罢。到明日,只去倚靠那尿胞种好了。”又对着轿夫张川儿说道:“张川儿。你听着,你是脚踏千家门、万家户的人,那里一个才尿出来多少时儿的孩子,便欢乐得了不得,就筹算长远倚靠了?”
潘弓足到家下了轿,先进到后边拜月娘,说了几句话儿,又去娇儿、玉楼世人房里都拜了。回到前边,探听西门庆还在瓶儿屋里说话,径直走来拜瓶儿。
“你尽管说来。”
弓足在轿内问道:“你爹在家?是你爹使你来接我?”
“住嘴!”弓足喝道。本来西门庆爱好书童儿清秀,安排书童儿住在书房,常时去书房和书童儿亲亵,亲嘴戳屁股眼儿。弓足传闻过此事,只是不便说出。有一次,西门庆要同潘弓足玩“后庭花”,潘弓足才悟出此事。她听安然儿说到这边上,当即止住他。“没廉耻的昏君强盗!卖了儿子招半子,相互倒腾着做。”想了想,叮嘱安然儿:“等他再和那蛮主子在那边干这肮脏谋生,你就来告我说。”
安然儿又说道:“小的另有桩事对娘说。小的若不说,到明日娘探听出来,又说小的不是了。”
书童说道:“小的有桩事儿,不是爹问,小的不敢说。”
刘婆子说道:“安不住了,你吃了我这药,让它下来罢了。”
弓足忙说道:“李大姐整治些菜,请俺娘坐坐。陈姐夫寻衣服,叫他出去吃一杯。他赶着去前边了。姐姐,你请坐,好甜酒儿,吃一杯。”
“他让小的?他胆儿大哩,娘们都不放在心上。”
“爹也打牙粘住了,说甚么?爹惯他,宠他。娘不是不晓得爹和他在书房里干那肮脏谋生。”
当下,月娘、娇儿、玉楼、弓足、瓶儿,都用肩舆短搬抬过,进了乔大户家的屋子内。进了仪门,就是三间厅。第二屋是楼。月娘上了楼梯,走到半中,不料梯磴陡趄,滑了一下,扭了身子,幸亏双手攀住了梯边雕栏,才没有滑倒下去。玉楼在她前面,赶紧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这时,月娘内心惦着孩儿,过来看视,正瞥见陈经济仓促跑去,便问:“陈姐夫在这里做甚么来?”
这几句话,把个西门庆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眼睁着看弓足出门拜别。
弓足说道:“我比不得她有钱。我穿的还没有哩,拿甚么与你?”想了想,又说道:“你平白地吃了人家的,等会儿,咱清算几碟子来,筛上壶酒,拿畴昔还了她就是了。到明日,少不得教人家说东道西,我是听不得。”说完,当下叮咛春梅,定八碟菜蔬、四盒果子、一锡瓶酒,探听得西门庆不在家,教秋菊用方盒拿到瓶儿房里,奉告:“娘和姥姥过来,无事和六娘吃杯酒。”
月娘不敢再往上去,世人扶她下来,唬得脸蜡渣儿黄了。回到家中,月娘只觉肚中疼痛。使小厮叫了刘婆子来看。本来月娘已经有身五个月。怕出事。
“你来时,你爹在那里?”
“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