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答道:“二娘、三娘陪大妗子他们往六娘那边去,她也跟了去。谁知她会偷金子?怪不得先前在厨房问我:‘狼筋是甚么?’俺们几个都笑了,哄她道:‘狼筋就是狼身上的筋,如果哪个偷了东西不拿出来,把狼筋抽将起来,就缠在那人身上,抽攒动手脚儿在一处。’她必然是吓慌了,想在早晨逃脱,见大门首有人,才藏入马房,钻大槽底下躲的。”
玳安忙解释道:“娘错怪了小的。先前娘叮咛如果教小的去,小的敢不去?来安出来,只说教一个家里去。”
瓶儿劝止道:“姐姐,不唱吧。大小官儿睡着了,你爹那边又听得见,吵了他。咱掷骰子耍耍罢了。”因而教迎春递过色盆来,两人掷骰儿赌酒为乐。
月娘说:“也不问我就去了?”
西门庆说道:“不再住几日?”
说着,商定的两个唱曲的来了,一个叫韩玉钏儿,一个叫董娇儿。两人笑嘻嘻先向月娘、大妗子、瓶儿磕了头,又望着吴银儿拜了拜。月娘叮咛玉箫上茶。一面放下桌儿,摆上茶食。又使小玉去李娇儿房里,请桂姐她们来。世人来齐,迎春把官哥儿也抱来了,桂姐抱了过来,同他亲嘴耍子。那韩玉钏儿弹琵琶,董娇儿弹筝,吴银儿一旁陪唱,先唱一套“繁花满目开”《金索桂梧桐》。开口一句,落尘绕梁,裂石流云,非常清脆清脆,却把个官哥儿唬得钻进桂姐怀里不敢昂首出气儿。月娘见了,从速要瓶儿教迎春掩着孩子的耳朵抱回那边房里去。桂姐也插手了唱曲,四人齐合着声儿唱了起来。
那丫头答道:“我不出去。”
西门庆问瓶儿:“我现在往哪去睡?”
画童只得照实说道:“刚才小的抱着桂姨毡包送桂姨,桂姨临去对爹说,央及留下。爹使玳安出去对娘说。玳安不出去,在爹跟前使小的出去,夺过毡包,送桂姨去了。”
正唱着,月娘感觉凉凄凄的,这才知天已下起雪来。想到待会还得走归去,便教小厮回家去取世人的皮袄来。吴大妗子家的小厮来安儿赶紧出来对玳安说了,玳安便叫琴童儿去取。琴童从速往家去了。月娘想起弓足没皮袄,便问来安,谁去取皮袄了。来安说道:“琴童取去了。”
画童便把毡包给了玳安,今后边说去了。
画童儿走到后边,月娘正和孟玉楼、李瓶儿、大姐、雪娥,另有大师父,都在上房里坐着说话。月娘见了画童儿,就要使他去叫媒婆来领夏花儿出去。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喝酒,直到东方发白,晨光初露,方才睡下。
月娘大怒:“贼奴小,还要说嘴哩!可不信这里闲着,和你犯牙儿哩!你这主子说脖倒拗过飏了?我使着不动,耍嘴儿!我就不信,到明日不对他说,把你这欺心主子打个烂羊头也不算。”
桂姐说道:“你不出去,此后要贴你娘的心,凡事要你和她一心一计。不管拿了甚么,托付与她,你就没事了,娘也会汲引你。”
吴大妗子、吴二妗子接住,上桌喝酒,郁大姐度量琵琶唱曲儿。孟玉楼和潘弓足逗郁大姐寻乐,郁大姐知是瓶儿的生日,赶紧下席来与瓶儿磕了四个头,然后拨定琵琶,唱了起来。
李娇儿没有话说,只能骂主子:“贼主子,谁叫你往前头去来?你就拾了她屋里金子,也对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