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赶紧双手接了,安设担内,望着玉楼、弓足唱了个喏,挑着担儿,摇着惊闺叶儿扬长而去了。
磨镜子老头放下担儿,见两个妇人在门里首,向前唱了两个喏,立在中间。弓足和玉楼叮咛来安儿去屋里找本身的丫头拿镜子来磨。去未几时,两只手提着大小八面镜子,怀里又抱着四方穿衣镜出来。
潘弓足房中,养着一只白狮子猫儿。这猫儿浑身纯白,只额儿上有一争光毛,胡取名“雪中送炭”,别名“雪狮子”。这雪狮子非常灵巧,善会衔汗巾儿,拾扇儿。西门庆不来房中时,妇人晚夕常抱着它在被窝里睡,又不撒尿在床上和衣服上。用饭时,常蹲在肩上或桌前,由弓足喂。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弓足常笑称它为“雪贼”。这猫每日不吃牛肝干鱼,只吃生肉半斤,保养得牙利爪锋,非常肥壮,毛内可藏一个鸡蛋。弓足先后果为怕孤闷,经日抱在膝上摸弄,非常垂怜。厥后,发明官哥平素极怕猫,便生出用心来,好生豢养。克日,见瓶儿受宠,西门庆百依百顺,要一奉十,都只因为瓶儿比本身多了个官哥儿,妒忌不平之气便冲着这孩儿来了。她就巴不得那让母亲得宠的官哥儿每天被猫惊唬,唬去胆魄才好。唬死了儿子,你李瓶儿就不如我了,西门庆又会复亲于我。有了这些设法,这潘弓足常在无人处用红绢裹肉,驯猫抓扑挝食。
来安对贲四说了。贲四因而低着头,一向今后边见了月娘、瓶儿,说道:“银子四十一两五钱,托付经铺里的翟经儿家收了,讲定印造绫壳《陀罗》五百部,每部五分;绢壳经一千部,每部三分。统共该五十五两,还得我与他十三两五钱。定准在十四日早抬经来。”
弓足叫了玉楼,往大姐房来,见大姐正在檐下纳鞋。弓足闲话了几句,玉楼问大姐:“你半子在屋里不在?”
那薛姑子满口承诺,拿了银狮子就走,被孟玉楼在旁说道:“师父且住。大娘,你还是使小厮叫贲四来,替她兑兑多少分两,就同她往经铺里讲定个数儿来,每一部经多少银子,我们舍多少,到几时有,才好。你教薛师父去,她单独一人,怎弄得过来?”
说了一会,没话说了,弓足拉着玉楼的手儿,一同来到大门里首站立。弓足问安然儿:“对门屋子清算了?不是说要开门面么?”
贲四低头说道:“已托付明白。共一千五百部经,五十五两银子,除收过四十一两五钱,刚才六娘又与了这件银香球。”
玉楼教安然问道:“你怎的不去?敢嫌钱少?”
瓶儿在屋里,只是双手捂住孩子耳朵,泪流满面,敢怒而不敢言。不想那日西门庆在对门屋子里吃酒,吃完酒,又去玉楼房中歇了一夜。第二日,又去周守备家吃补生日酒。瓶儿见官哥儿吃了刘婆子的药不见动静,夜间又着惊唬,一双眼只是往吊颈吊的,心中好不疼痛。传闻薛姑子、王姑子要走,瓶儿来对月娘说,拿出她压被的银狮子一对,教薛姑子印造《佛顶心陀罗经》,赶八月十五日岳庙里去舍。
月娘再问,玳安只笑,不说,取了匣儿,送礼去了。
来的是韩伴计,奉西门庆之命,去临清钞关取了那批缎货来。西门庆得知,从守备府赶回家,叮咛陈经济陪韩伴计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