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打发西门庆去衙门后,月娘和玉楼、弓足、娇儿几个都在上房坐,见玳安出去取尺头匣儿,筹办往夏提刑家送生日礼去,便想问清楚昨晚西门庆的去处。月娘已得知西门庆刮剌上了韩道国的老婆王六儿,觉得是去了那儿。
刘婆说道:“过得来便罢。如过不来告过主家奶奶,必必要灸几蘸才好。”
玳安说道:“不是。她男人来家,爹怎好去的。”
月娘听言,惊损六叶连肝肺,唬坏三毛九孔心,两步并做一步,径扑进瓶儿房中,见孩子抽搐得两只眼睛直往吊颈,见不到黑眼睛珠儿,口中白沫流出,咿咿如同小鸡儿叫,手足皆动,心中如同刀割普通。瓶儿已哭成个泪人儿,正叫着“我的哥哥,刚才还好好儿,怎的瞬时就如许哩”。迎春和奶子把雪狮子猫扑抓孩儿的事说与月娘,月娘脸上变了色,一声儿没言语,只是把弓足叫将来,问道:“是你屋里的猫唬了孩子?”
那边官哥儿才合上眼,又被惊醒了。瓶儿只得又使绣春过来讲:“俺娘上覆五娘:饶了秋菊,不打她吧,只怕唬醒了哥哥。”那潘姥姥还没家去,正歪在里间屋里炕上,闻声弓足打得秋菊叫,一咕碌子扒起来,在中间安慰。她见弓足不睬绣春,便走上前夺过女儿手中的鞭子,说道:“姐姐,少打她两下儿吧,惹得她那边姐姐说,只怕唬了哥哥。为驴扭棍不打紧,倒没得伤了紫荆树。”
来安答道:“这两面是俺春梅姐的。”
走到前边,弓足、玉楼叫住贲四问他:“银子托付与经铺了?”
说了一会,没话说了,弓足拉着玉楼的手儿,一同来到大门里首站立。弓足问安然儿:“对门屋子清算了?不是说要开门面么?”
瓶儿赶紧去房里取出一个银香球来,教贲四上天平,兑了十五两。瓶儿对贲四说道:“你拿了去。除找与他的,剩下的你收着,换下些钱,十五日庙上舍经,与你们做川资。”
来安对贲四说了。贲四因而低着头,一向今后边见了月娘、瓶儿,说道:“银子四十一两五钱,托付经铺里的翟经儿家收了,讲定印造绫壳《陀罗》五百部,每部五分;绢壳经一千部,每部三分。统共该五十五两,还得我与他十三两五钱。定准在十四日早抬经来。”
“她本年痴长五十五岁。男儿花女没有,现在气病一场,心中想块腊肉儿吃。老夫在街上问了三日,走了十数条街巷,没讨到一块腊肉儿。”老头儿感喟说道。
玉楼对弓足说道:“李大姐冤枉花这么多的钱。他如果你的后代,就是榔头也桩不死;他若不是你的后代,你舍经造像,随你怎的也留不住。信着姑子,甚么事儿干不出来。刚才不是我说着,把这些东西就托她拿得去了。这等着咱家去小我,却不好。”
二人瞧了瞧,没言语。贲四出去了。
弓足也不让:“你明日夹着那老走,怕是他家不敢拿长锅煮吃了我。”
月娘问道:“她的猫怎得来这屋里?”
正说着,贲四和来安来回话,瞥见玉楼、弓足和大姐都在厅台基上坐着,不敢出去。来安走来讲道:“娘们闪闪儿,贲四来了。”
西门庆在夏提刑家吃罢寿宴来家。那刘婆子传闻西门庆来了,收下月娘与她的五钱银子药钱,一溜烟从夹道内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