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半晌,何白叟先到。这老先生年过八旬,却非常健朗。见过礼,看茶吃了,请到房中,就床看瓶儿脉息。又把瓶儿搀扶起来,坐在炕上,挽着乌云,已是瘦得非常狼狈了。何白叟出来,在外边厅上向西门庆、乔大户说道:“这位娘子,乃是精冲了血,又着了气恼,气与血相搏,则血如崩。细思当初起病之由,是不是如许?”
此时,西门庆恰是心急如焚,听韩道国讲东门外有个看妇人科的赵太医,即便玳安去请。乔大户闻讯来看视瓶儿,又荐了县前住的行医何白叟。西门庆想让两个先生顺次诊脉。乔大户则主张二人同请,别离诊脉,一道论病再下药。西门庆依了,派人去请何白叟。
赵太医说道:“不打紧,小人有药,等我到前边开方配药去。”
次日天亮,西门庆就使琴童儿骑上马去请任医官,倒是到中午才请来。西门庆没去衙门,只在家中等待。瓶儿房中已是清算洁净,薰下香。任医官诊毕脉,走到外边厅上,对西门庆说:“老夫人脉息,比前番更加沉重。七感情伤,肝肺火太盛,乃至木旺土虚,血热妄行,如同山崩而不能节制。若所下之血,紫色犹可调度;若鲜红者,乃新血也。门生撮过药来,若稍止则可有望,不然,难为矣。”
西门庆封白金一两,使玳安拿盒儿去讨药来,晚夕与瓶儿吃了,并不见其分毫动静。
黄先生说完,将数抄了,封付与经济拿来家中。西门庆正与应伯爵、温秀才坐着说话,见经济抄了数来。拿到后边讲解与月娘听。西门庆听知凶多吉少,眉头紧皱,忧愁塞胸。
西门庆道:“望乞老先生留意加减,门生必当重谢。”
月娘说道:“你就别再与她药吃,她饮食先阻住了,肚腹空空,只顾拿药淘渌她,她受得了?”想了想,又说道:“前者那吴神仙算她二十七岁有血光之灾,本年却不整二十七岁?你不令人寻这吴神仙去,听听他的,也许有效。”
西门庆说道:“人死如灯灭,这几年晓得他往那里去了。这是你病得久了,下边流得你这神虚气弱了,那里有甚么邪魔魍魉,家亲外祟。我本日往吴道官庙里,讨两道符来,贴在这房门上,看有邪祟没有。”说完,走到前边,差玳安骑马往玉皇庙讨符去。
“她连日饭食不进。”
西门庆笑道:“赵先生,你用心看,我重谢你。”
赵太医看了好久,说道:“老夫人此病,休怪我说。据看其面色,又诊其脉息,非伤寒则为杂症,不是产后,定然胎前。”
西门庆已是火冒三丈,只是忍住不发,叫小厮到前边铺子里称一钱银子,将赵太医打收回门。
花子由传闻瓶儿不好,使了花大嫂,买了两盒礼来看望。见瓶儿瘦得黄恹恹的,不比往时,也哭了一场。
这赵太医先诊其左手,次诊右手,便说:“请老夫人抬开端来看看气色。”
“莫不是黄病?”
西门庆说道:“是便是。你白叟家如何医治?”
到了前边,那何白叟不动声色,看他开方。看毕,何白叟点头,说道:“这些药吃了,人另有命在?”
西门庆流着泪说道:“我的姐姐,我见你不好,心中舍不得你。”
次日,观音庵的王姑子来了,挎着一盒儿粳米,二十块大乳饼,一小盒儿十香瓜茄来看望瓶儿。瓶儿见了,赶紧教迎春把本身搀扶起来。五姑子先说了前次印经卷的事,把带来的东西交给迎春,要迎春去熬碗粳米弱,蒸两个乳饼给瓶儿吃。迎春立即去办了来,奶子快意儿用瓯子喂了半日,只吃了三两口粥儿,咬了一些乳饼儿,就点头不吃了。王姑子揭开被褥,见瓶儿身上瘦得只剩骨架子,唬了一跳,说道:“这才几日,我的奶奶,我去时不是好些了,如何瘦成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