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谢了,遵循潘羽士安插,一一备办伏贴,本身则在书房中沐浴斋戒,换了净衣。
弓足接过来讲道:“你还没见,头里给她穿衣服梳头,他来看几遭,眼鼓鼓的,好似人家没给她穿好的普通。”
徐先生令摆布掌起灯来,在厅上揭开纸被旁观,手掐丑更,说道:“合法五更二点彻,还属丑时断气。”又翻开青囊,取出万年历黄向来旁观,问了姓氏并生辰八字,批将下来:“已故锦衣西门夫人李氏之丧。生于元祐辛未正月十五日中午,卒于政和丁酉玄月十七日丑时。本日丙子,月令戊戌,犯重丧之日,煞高一丈,向西南边而去,遇太岁煞冲回,斩之吉,避本家,忌哭声,成服后无妨。入殓之时,忌龙、虎、鸡、蛇四生人外,亲人不避。”
西门庆这才叮咛丫头好生看管,出了房。他走到后边上房里对月娘说了祭灯不济的事,又说道:“刚才我到她房中,她说话儿聪明。但愿是熬过来了才好。”
吴月娘使出玳安来,教徐先生看看黑书上,往哪方去了。这徐先生一面翻开阴阳秘书旁观,说道:“本日丙子日,乃是正丑时死者,上应宝瓶宫,下临齐地。宿世曾在济州王家作男人,打死怀胎母羊,当代为女人属羊。禀性柔婉,自幼无诡计之事,父母双亡,六亲无靠;先与人家作妾,受大娘子气;及至有夫主,又不相投,犯三刑六害;中年虽招贵夫,常有疾病,比肩反面,生子夭亡;主活力疾,肚腹流血而死。前九日魂去,托生河南汴梁开封府袁批示家为女,艰巨不能度日;后担搁至二十岁,嫁一大族,长幼不对;中年纳福,寿至四十二岁,得气而终。”
玉楼说道:“娘,我摸她身上的温温儿,也才去了未几一会儿。咱得趁热脚儿替她穿上衣裳。”
月娘又叫过玳安来:“你爹还没用饭,哭了这一日,你拿上饭去,趁温先生也在,陪他吃点儿。”
玳安不肯:“已令人请应二爹和谢爹去了,等他们来时,娘这里令人拿饭上去,消不得应二爹几句话,管保爹就吃。”
西门庆听了,心中大惊,才知潘羽士所说不假,不由两泪交换,放声大哭道:“我的姐姐,你把心来放正着,休去理他。我实希冀和你相伴几日,谁知你就要抛了我去了。宁教我西门庆口眼闭了,倒也没这等割肚牵肠!”
月娘收了绢,对经济说:“姐夫,去请你爹出去扒口儿饭。这都快晌午了,他茶水还没尝一口哩。”
伯爵问道:“嫂子甚么时候殁了?”
潘羽士点头说道:“定命难逃,难以援救了。”说毕告别。
“热突突如何打收回去得?须放过五七才好。”西门庆堕泪哭着说道。
西门庆答道:“属羊的,二十七岁。”
这时,李娇儿、孟玉楼、潘弓足、孙雪娥都来了,百口大小,丫环养娘,都哀声动地哭了起来,几个小厮也站在门外穿廊下抹泪眼。
二人哭完爬起来,西门庆与他们回礼。两人又哭了几声,说道:“哥烦恼也!”让至配房内,与温秀才叙礼坐下。
潘羽士只得说道:“也罢,等我与她祭祭本命星坛,看她命灯何如。”
奶子道:“鸡还未叫,才有四更天吧。”
潘羽士说道:“此位娘子,被宿世冤愆诉于阴曹,非邪祟而至,不成擒之。”
月娘对娇儿和玉楼说道:“不知晚夕甚么时候死的,衣服也未曾穿一件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