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就是家中有事,那里丢我个半月,连音信也不送一个?只是不把你六姨放在心上。”弓足让玳安坐下,递上茶水,又问道:“到底有甚么事,你可得对我说。”
“娘子别逗乐了,我渴死了。”西门庆想叉开话题。
叠封伏贴,付与玳安。临别,弓足又给玳安几十文钱,再三叮咛:“到家见你爹,就说六姨在骂他。他若不来,你就说六姨坐肩舆亲身来。”
“我若负了你,生碗来大的疔疮,害三五年黄病,扁担大蛆口袋。”西门庆真发誓了。
次日,弓足记起是西门庆的生辰,一早踅过王婆家,从本身头上拔下一根金头银簪子与她,说道:“乳母,是必往大官人家去一趟。”
本来,先是卓丢儿亡故,西门庆忙了几日。事刚了,媒婆薛嫂前来提亲,说的是南门外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孟玉楼。这孟玉楼年已三十,丈夫原是贩布兼开染坊的买卖人,日子也还敷裕安闲。不料丈夫一年前外出贩布客死他乡。孟玉楼故意再醮,这薛嫂传闻西门庆的小妾死了,便来登门做媒。她先瞒下孟玉楼的年纪,说成是二十5、六,再说杨家有多少财物可得,西门庆自是欢畅。媒婆又夸孟玉楼的才貌,西门庆更是喜上眉梢。厥后,西门庆去相亲,亲目睹到孟玉楼公然是别有风味,又兼一双小脚三寸高低,当即说定。孟玉楼见西门庆人物风骚,固然为妾,非常中意。何如杨家母舅为争财产,出来阻婚,西门庆用薛嫂之计,买定杨家老女人,舅家固然出面,终不是女人的敌手。西门庆娶进一可心之妾,争得一丰富陪嫁,非常对劲,哪偶然候与心机来紫石街看望弓足。就在弓足日思夜盼之时,恰是西门庆新婚燕尔之日。
“你休听别人胡说!”西门庆道,“哪讨甚么新娘子来。都只因小女出嫁,忙了几日,未曾得闲工夫来看你。”
“大官人,”弓足说道,“朱紫稀见面,怎的把奴丢了?一贯不来傍个影儿!家中有新娘子伴随,这也难怪,如胶似漆,那里想起奴家来!”
玳安带着弓足的盼望去了。
“我想想看。四月二十前后,你哥哥猛可地害急心疼起来。病了8、九日,求神问卜,甚么药都吃了,就是医治不好,死了。”
“朋友?”弓足问道,“谁?”
“别焦急。”弓足见他手中是一把红骨细洒金、金钉铰川扇儿,夺过来迎着亮光一照,见扇上多是牙咬的碎眼儿。“不知这又是那家美人儿送的。”说着,三下两下,扯了起来。西门庆救时,已是扯的烂了。“唉呀,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的,一贯藏着未曾用,本日才使了两日,被你扯烂了。”
西门庆一听,脑袋里只感觉“嗡”地一响,翻身下床,扯起裤子套进脚。
初八日早晨,一顶肩舆,四个灯笼,来接弓足。弓足换了一身艳色衣服,由王婆送亲,玳安跟轿,抬进了西门庆家。左邻右舍,远近街坊都来看热烈,大家心中稀有,只是不敢管西门庆的事,公开里你说我道。
王婆说道:“大官人,这有何难处?‘幼嫁由亲,后嫁由身。’古来叔嫂不通流派。现在武大已百日来到,大娘子请上几个和尚,把这武大的灵牌子烧了。趁武二未到家,大官人一顶肩舆把娘子娶了家去。武二返来,我自有话说。他敢怎的?今后,你二人安闲平生,岂不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