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早上,西门庆拿了数两散碎银钱,来到弓足家,弓足将银两交给王婆,请了六个和尚,来家做水陆,超度武大,晚夕除灵。弓足陪着西门庆在房里休歇,到拈香佥字、证明礼佛时才出来对付一下。西门庆不耐烦了,要王婆去陪和尚。王婆到时便把那武大灵牌烧了。
送走王婆,弓足回到家中,香薰鸳被,清算打扫,然后搬个小杌子,坐在自家门前。
弓足一听,如同天上掉下个宝贝来,赶快下楼驱逐。西门庆已下了马,摇着扇儿进了门,见了弓足,施礼唱诺。弓足还了万福。王婆告别拜别。
玳安道:“俺爹再没续上姊妹,家中事忙,脱不了身来看六姨。”
“花子虚。”西门庆答道。
“不会吧。就是家中有事,那里丢我个半月,连音信也不送一个?只是不把你六姨放在心上。”弓足让玳安坐下,递上茶水,又问道:“到底有甚么事,你可得对我说。”
“你偷了,如何赖我错数?瞥见你就是气,祸端淫妇。那王八在时,轻学重舌,本日看你如何?再在我跟前弄神弄鬼,看我把你这个牢头祸端淫妇打下下截来。”
玳安见弓足果然焦急,笑道:“事儿倒有一桩,我对六姨说了,六姨千万莫对爹说是我说的。”
小迎儿光着身子,鞭痕累累,满身颤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地抹。弓足要她本身穿上衣服,拿过一把扇子在旁打扇。迎儿打了一回扇,弓足口中说道:“贼淫妇,你舒过脸来,等我掐你这皮脸两下子。”说着,用尖指甲掐了迎儿脸皮,掐出两道血口儿。迎儿痛得眼泪“叭嗒叭嗒”地掉下来。
弓足此时已心灰意懒地上了楼进了房,忽听到王婆的声音:“大娘子恭喜,我老身把大官人给你请来了。”
本来,先是卓丢儿亡故,西门庆忙了几日。事刚了,媒婆薛嫂前来提亲,说的是南门外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孟玉楼。这孟玉楼年已三十,丈夫原是贩布兼开染坊的买卖人,日子也还敷裕安闲。不料丈夫一年前外出贩布客死他乡。孟玉楼故意再醮,这薛嫂传闻西门庆的小妾死了,便来登门做媒。她先瞒下孟玉楼的年纪,说成是二十5、六,再说杨家有多少财物可得,西门庆自是欢畅。媒婆又夸孟玉楼的才貌,西门庆更是喜上眉梢。厥后,西门庆去相亲,亲目睹到孟玉楼公然是别有风味,又兼一双小脚三寸高低,当即说定。孟玉楼见西门庆人物风骚,固然为妾,非常中意。何如杨家母舅为争财产,出来阻婚,西门庆用薛嫂之计,买定杨家老女人,舅家固然出面,终不是女人的敌手。西门庆娶进一可心之妾,争得一丰富陪嫁,非常对劲,哪偶然候与心机来紫石街看望弓足。就在弓足日思夜盼之时,恰是西门庆新婚燕尔之日。
弓足一听,浑身一个暗斗,“忽”地一声坐起家来,从速把小衣穿上。
“哼!”弓足一步也不让,“扁担大蛆口袋管你甚么事?”说着,右手冷不防把他头上一顶新缨子瓦楞帽儿撮下来丢在桌上,左手将他头上的簪儿拔下,细心旁观,不是本身送给他的那支,上面钑着两溜字儿:“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这是孟玉楼给他的。弓足不知,觉得是哪家娼妓送的,一顺手放进了本身的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