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一架从月上梢头打到红日东升,最后实在分不出高低,竟然都使出了压箱底的工夫:欧阳锋四肢着地,喉间“咕呱”震响,劲力充盈周身,如同一只猎食的蛤蟆。洪七公绕着他正反转圈,时不时收回一掌降龙十八掌。他晓得老毒物的蛤蟆功是以静制动的工夫,一旦他感到到敌手的气机暴露半分马脚,就会排山倒海地尽力倾出,是以洪七公每一掌都是三分打,七分收,决不让力道使老。
黄药师不知丁渔为何俄然出言奖饰,不过马屁总算没有拍在马腿上,贰心道:小和另有几分见地!
欧阳锋心中一乱,手上又更慢了一线,被丁渔觑到马脚,一拳“断岳杵”当头砸下,欧阳锋听得风声猛恶,仓猝运力格挡,不防丁渔展开双手互搏,左掌悄无声气地掩到胁下,糅合了摧心掌和金刚杵拳劲的掌力一吐,欧阳锋的五脏六腑顿时受创。新伤旧伤合到一处,他忍不住一口血箭喷了出来。丁渔心中畅快,待要持续强袭,却感觉一道厉风从胸前划过,僧袍如遭利刃,竟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儿。
欧阳克神采一变,忍不住将左手背到身后,又觉悟到这反而显得心虚,便又重新放回身侧。却不知这等反应落在黄药师一干老江湖眼中,与不打自招无异。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好好!我要拉拢两个门徒,恰是要求你承诺,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能忏悔!”
黄药师还未答话,欧阳锋怒道:“老叫化,你非要和我过不去?”
黄药师绝顶聪明,早猜出几分,顺势道:“七兄但有叮咛,小弟无有不从。”
丁渔心中暗叹一声,晓得黄药师既然插手,这一架便打不下去了。他脚尖连点,和欧阳锋拉开间隔,免得他突施暗手,这才看向黄药师,道:“黄岛主,小僧替你寻回爱女,又使你免招采花贼入室,你便不觉得德,也不消反觉得仇吧!”
“好!我就看看你二十余年有何长进!”欧阳锋把蛇杖插入空中,挥拳击向洪七公膻中,洪七公闪身避过,倏忽间已拍出三掌。欧阳锋身如游蛇,竟从掌力的间隙中游走避开,手上或拳或掌,闪电般地攻出七招。两人并不急着以内力相搏,先以拳脚招数相互摸索,目睹失势均力敌,便展开轻功身法,地上树梢满场游斗,不一会儿便已拆了数百招。黄药师故意看看两位昔年不相伯仲的敌手现在进步如何,是以并不干预,反而乐得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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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锋心中惊怒,但是他的震惊却远比不上黄药师和洪七公。他们都是几个月前才和丁渔交过手,以他当时的水准,不管欧阳锋再如何打扣头,也不成能和他战平。黄药师心念电闪,冲口而出道:“老顽童传了你《九阴真经》!”
黄药师神采乌青,丁渔却还嫌不敷,接着道:“当然,或许欧阳间兄结婚以后便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也未可知。届时传言出去,黄岛主舍弃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换得采花淫贼荡子转头,既为江湖除了一害,又招揽了半子娇客,真是大仁大义,有口皆碑啊!就是不晓得是否对得起嫡亲的女儿和亡妻……”
黄药师平生固然行事乖张,但用情极专,这点从他老婆亡故以后,二十余年不近女色便可见一斑。越是如此,他就越讨厌鄙薄欧阳克所为,正想着如何婉拒欧阳锋,又不至于太伤他颜面,便听闻洪七公大声斥道:“好个不要脸的老毒物,采花贼也能被你说成是幼年浮滑!那老叫化这个门徒的确是当世俊彦,少年英杰!”他转向黄药师道:“药兄,老叫化也豁出这张老脸不要,求你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