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笑道:“有老侯这股子锐气在,我无忧矣。”
等他说完,庞劲明立即接上话:“这三千骑是西营骨干不假,但西营自客岁三月就抚,至今一年间,招降纳叛、练兵不休,更添二三万兵,一样勇悍。”另道,“傅外使出使过西营,据他说,这二三万人马步整齐,皆具兵甲,战力必赛过我营屯田兵。”
“不知八大王作何行动?”
“马、吕归去一说,张献忠便知我态度扭捏,待其与罗汝才共起事,或许还会令人再来劝我。”
吕越听出他话里有话,摸索着道:“罗汝才给赵总镇七日考虑,时已五日,却尚悬而不决,莫非总镇内心,另有几分踌躇?”
庞劲明续道:“四营副贰,王会、卜宁、王自奇、王自羽,都是勇猛惯战之将,亦不成藐视了。”
侯大贵道:“张献忠会练兵,其本人边军出世,尤擅将马军。其马军不管战力、装配还是次序,在各地义兵中都算首屈一指,绝非前者曹营、回营可比。”
侯大贵也许是半路瞧见了马元利,打趣道:“我等未动,西营人先到,莫不是来下战书的?”
赵当世喟然道:“八大王决意如此,罗汝才毁灭不远矣。”连连感喟。
当下赵当世不动声色,轻咳两声道:“曹营新降不久,如何又要反叛?”
一言既出,吕越的屁股如同压在针板上,坐立不安,马元利呼口气,问道:“姓罗的待如何?”
马元利将歪着的身子坐正,前倾道:“怎生考虑?”
侯大贵正要辩驳,郭如克先道:“甭管比不比得上,总之西营纵横驰骋这么多年,靠的不过也就是这些个马军。对西营,对付这三千骑为重中之重。”
赵当世叹口气道:“二位不是外人,赵某也不搞那神奥秘秘的一套。”接着道,“实话实说,我赵某虽为官,却不得其所。”
续谈一阵,马元利与吕越即起家告别,赵当世送二人出城,并拜托相约张献忠择日集会。待回到全军府报国殿,昌则玉与穆公淳已从内堂走了出来。
赵当世笑道:“久在军中,沉闷难当。楚北事略定,便忙中偷闲,出去散散心。”随即将话题转返来,“八大王既鄙罗汝才为人,那么只要罗汝才起事,他便要大义灭亲咯?”
“张献忠说罗汝才要反,由此可知,必是曹营随西营共反。”
“总镇曲解了,我别无他意。”吕越笑笑道。
徐珲道:“张国兴我曾交过手,勇不成挡,称万人敌。冲锋陷阵最是妙手,四营中,也属他营最为逃亡。要破西营,此人不成不除。”
昌则玉点头道:“恰是。诚如主公所言,张献忠为人多疑,在马、吕二人面前不管主公表白对背叛是何种态度,到头来都难以取信张献忠。倒不如含混其辞,以含混为障眼法,反而令人信赖。”
马元利这时道:“传闻赵总镇前不久还去东南走了一趟,好雅兴啊。”说罢,干笑两声。
侯大贵说道:“西营小儿何足道哉,饶他运营已久,我等也毫不怵他半分。”说着,振臂顾众将道,“兄弟们,是也不是?”
赵当世轻咳一声,众军将无不振容正襟端坐。赵当世环顾半晌,点明大旨道:“各位,楚北风云将变,我营不日便将操戈。”声音不大,但中气沛然,一句话出口余音在殿内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