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恩如何返来了?”
赵当世问道:“哪一部的?”
郭如克乃赵营元老,很清楚赵当世与高杰之间曾经的龃龉,笑道:“李本深这小子乳臭未干,倒狂得很,本吆五喝六的好生放肆,撞见了我老郭几个来去,顿时诚恳很多。”
“高大人来了吗?”
周晋弥补道:“开封府本就有大疫伸展,受围数月,疫、饥交集,水淹前百万户早损二三成,堪堪八十余万户。大水一来,自是荡尽无遗,至今只怕止存数万罢了。”
“开封府再围下去,破城只在朝夕,朝廷那些个大官儿内心的小九九,你我如何猜得着?”郭如克撇嘴道,“目前水势滔天,开封府城四周尽成汪洋,逼得闯军不得不得救。不过些百姓性命,在某些人眼中岂重得过甚顶的乌纱帽。”
“官军自为?”周晋一愣,“何必如此?此一举生灵涂炭遗尸无计,岂不甚于闯军苛虐?”
赵当世忍俊不由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赵营有老郭这尊门神,就阎罗来了也要收动手脚。”此言一出,合座皆笑。
“不如许,终难逃闯军破城这一劫。”郭如克神采淡然,“不管是开封府城,还是大官们的官身,借水淹城反而能保全更多。嘿嘿,只不幸了府城里那些个百姓。”
“晓得。”孙传庭目视火线,不动声色。
高杰点点头,紧绷着脸抿嘴不语。他投奔官军后耐久跟随贺人龙,贺人龙为孙传庭所斩,他与陈勇、董学礼等人主动凭借,反而得了便宜,现为孙传庭督标游击,领亲军。若不是因着这个身份不得不随护孙传庭摆布,他打死也不肯来南阳。
周晋一时语塞,郭如克接着道:“更何况,全城都淹了,反而高名衡、周王他们旋即就被接救了出去,要说没有提早安排策应,我可不信,”
郭如克辩驳道:“朱仙镇大战前,官军之势岂弱于孙、侯联手?当时闯军尚能不慌不忙分兵迎击,这会儿就慌了神?分歧常理。”
郭如克即道:“退到了考城县,侯恂刚到那边。”
“现在这世道、此民气,甚么事做不出来?”郭如克冷冷道,“都说贼害民,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最后扒开,到底是谁害民!”
风尘仆仆的孙传庭舒眉展颜,起手将他扶住道:“赵总兵何需多礼。赵总兵为主,孙某为客,该当孙某给赵总兵行李才是。”一扶相触,感受获得,他补服之下定是披着甲胄。
“高杰?”赵当世眉头一皱。
但是,孙传庭还是没有理睬他。
及府城遥遥在望,孙传庭道:“再等两日陕兵集结裕州罢了,孙某就要率军北去驱贼。从陕西转运来的粮车不断,届时也将连续进抵裕州,还请赵总兵帮手全面全面。”
赵当世嗟叹不已,只听郭如克续道:“豫抚高名衡、府推官黄澍及周王等倒是给巡按王燮与核心官军乘舟救了出来,只是周王府那万千广厦,也只能付诸东流。”
赵当世先道:“军门放心,有我在,火线无忧。”趁机问道,“开封府被水淹的事,军门可知?”
郭如克笑笑道:“你觉得那河堤难掘吗?不是吹牛,给我老郭二三百人,几日就能给它掘开。”又道,“开封府是中原重镇,府城四周极泛博,城外更多角楼、堡寨相望保护,道径错综庞大。闯军虽说在那边占上风,但周边浪荡的官军军队一样浩繁,闯军不能将军队铺得太散,说是围城,我看最多守着几处主道要隘罢了。官军要偷摸着掘河,并没有太大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