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肩膀刚斜,杨嗣昌却将他叫住:“赵总兵。”
“本官承圣上谕旨,身负重担,既来此,誓灭群贼。诸位皆沐浩大皇恩,为国度栋梁,更应同心戮力以不负圣上厚望。今立此督门,正为连合诸位,合力而行。首要先得约法三章,一章有功必赏、二章有过必罚、三章犯上必诛,周诸位晓得。”杨嗣昌说到这里,忽而愣住,等那受捧尚方宝剑的执事同时走一步,立在案旁显眼处后续道,“此剑不斩贼,但斩将。若督门下有玩忽职守、犯章犯警之辈,总兵以下以此剑立诛不赦、总兵及以上参革定罪,决不宽贷!”
当下有个小厮来引,二人跟着他转过大堂,先穿一院,而后经一月门至一座明三暗五的厅堂,堂前悬有朱漆匾额,上有“节堂”二字。小厮掀起堂口猩红缎镶黑边的夹板帘,赵当世与陈洪范迈上石阶,探身而入,对身前站着的一人施礼道:“拜见使相!”
杨嗣昌明显对本身的行动很有自傲,没有朝着负面方向多想,等文武官员们交头接耳少顷,接着道:“别的,为便于督门兼顾,督师辕门暂驻襄府,一应需转运的赋税并兵械器具,同一集合襄府分派。”同时看向站在上首的湖广巡抚方孔炤,呼其字道,“潜夫,城防的事你说一下。”
陈洪范点头道:“张献忠狼子,铸下难赦之过,以此看来,终有悬尸于京师的那一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宽恕他。”话里行间,透出对杨嗣昌秋后算账的担忧。
杨嗣昌朝北方高高拱手道:“士为知己者死,为圣上分忧,本官无怨无悔。”
所谓“贺朔”即逢每月月朔贯天子施礼致贺之举。赵当世、陈洪范一班湖广空中的白叟天高天子远,自无此端方,但杨嗣昌是崇祯帝亲信,代天子督军,从都城来怎能少了这一步调。眼下崇祯帝虽在数千里外,但在杨嗣昌的带领下,全部文武官员一齐向北行贺朔礼,连拜四次方罢。随后,杨嗣昌回落椅上,承启官再呼一声,军乐立停。
赵、陈二人皆道:“我等必誓死杀贼,方能报圣上天覆地载之恩,也不负本使相一片厚望!”同时心想,杨嗣昌此人大要广大,气度一定开阔。短短一两句话,几近句句都在暗中编排没来见礼的左良玉,仿佛对这事至今未曾放下,甚是耿耿于怀。
杨嗣昌对合座激奋的场面很对劲,捻须浅笑点头,环顾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开口:“陕豫贼寇,流毒已有十余年,屡镇不断,实因报酬不当,必须改弦更张。”说着,双袖一振,“本官来前,已与圣上议定,增练饷,并合剿饷、练饷及补缺额饷共五百五十万两专供督门。在此之上,会数省兵马二十万剿贼,需求胜利!”
赵当世皱眉低声道:“辽饷、剿饷再算上这练饷,现在已有三饷加派,民日困穷,只怕再激民怨。”
陈洪范暗道:“昔有袁督师五年平辽,今有杨阁老两年荡寇。”
陶崇道冷静说完,脸上悒悒不乐。
“哈哈,本官已经吃过了。”杨嗣昌笑道,顺手一指不远处摆放着的一个光溜溜的空碗。碗前另有几个小碟,里头的菜也都吃了干清干净,只剩点点油水,“常日里风俗了,阁中事体繁忙,没多时候花在用饭上。”
此言一出,文武官员们顿时群情纷繁起来,此景象仿佛正中杨嗣昌的下怀,他捻须浅笑一如前,悄悄看着自已投石入水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