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李诫这阵子并不是没事干,他忙着和曹无离筹议修堤的事。然媳妇儿说要他来接,他固然不明白为何必然要他来,但也欣然从命。
李诫讶然道:“还能不让我进门?我起码也是个官儿啊,就算昔日在王府,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事理,这孔家的端方还能比王府大?”
孔太太听了前半句,觉得她也没修补出来,当即脸上一阵绝望,又听到后半句,顿时髦高采烈,眉眼也新鲜了很多,“快拿给我看看。”
他只当是谁家的马夫,也没在乎。待他返来,便见一个少妇从大门里辞出来,由那人扶着上了马车。
归去的路上,赵瑀笑吟吟对李诫说,“孔太太邀我后天再来,你若得空,记得来接我。”
菊花丛前,孔大儒已站立好久,他是被琴声吸引过来的,隔窗闻声自家小娇妻的笑声,不由捋着颌下美髯也笑了几声。
她只带了一个新进的小丫环和一个跟车的婆子。
临走时蔓儿还不放心,偷偷和赵瑀说:“太太,乔兰瞅着不聪明,好多端方还没学会,奴婢瞧着阿谁莲心不错,不如带她去。”
“谁说我要请他做幕僚?孔先生那么大的名誉,就是他肯,我还不敢呢!”赵瑀发笑道,“我是想让你拜他为师。”
秋阳垂垂升得很高,温和的日光下,孔府后院子的菊山更加光辉。
一曲结束,孔太太久久没回过神来,便是不通乐律的潘太太,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门子嘲笑,“老爷,您之前说过,不管来者何人,只要没有请柬,都不让进门……”
婢女刚打帘子,赵瑀就听到小花厅里潘太太的谈笑声。
李诫捂动手嘻嘻地笑着,“是、是,我有些情不自禁了,该打该打!”
琴声到了后半曲,时而有哀音,清冷如寒泉,时而如东风拂面,好似恋人间的窃保私语。
赵瑀莞尔一笑,很有几分得意,“这你就不如我明白了——孔家,是孔太太说了算。”
孔大儒笑了笑,有点儿意义。
“我拜他为师?”李诫完整懵了,随后苦笑道:“瑀儿,这比请他做幕僚还难,我没端庄上过书院,字都认不全……就是给皇上的密折都是白字连篇,圈圈勾勾一堆——人家肯当我教员?我看纯属做梦,你身子不便,别费阿谁心了,还是好好养胎要紧!”
小丫环叫乔兰,只十二岁,庄户孩子,大手大脚粗粗笨笨的,看着很有几分呆蠢。赵瑀媒婆领来的一众丫头里选中了她,并直接让进内院奉侍。
兵士身上的铠甲闪闪发着光,他手持腰刀,意气风发,男儿的弘远抱负中,是少女满含泪光的浅笑。
孔府的大门窄,马车进不去,赵瑀在门口下了车,秋阳已升得很高,温和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李诫本就聪明,交来回回几次也就明白如何回事了,因劝道:“瑀儿,刘铭走了,你是不是想请孔大儒到我这里做幕僚?我看还是算了,他此人不耐烦和宦海上的人打交道,潘知府请他退隐多少回了,也没见他承诺过。”
想着将近分开这里了,蔓儿内心不由生出多少难过,暗想着走之前如何也要帮太太清理下院子。
孔太太可贵暴露个大笑容,“不错!你的琴艺很好,技能很谙练,但这并不是甚么值得高傲的事——很多人的琴艺都很好。可贵是你的琴意更超卓,只这一层,就很难有人比得过你。我没看错,琴谱交给你公然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