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五，这个年盹儿就算打完了，李诫叫来辖下的知府，调拨府银，调集河工修堤固坝，清理淤泥。
偌大的后宅一下子显得空旷几分。
待到了十五那天，周氏打头，带着半个院子的人，呼啦啦上街看灯去了。
李诫一时没听懂，下认识反问道：“甚么？”
又触及到私瞒地步！
杨知府额上青筋跳跳，沉默不语。
肃杀得令民气底发紧。
赵瑀幸运而满足地笑着，牵起他的右手，在他的掌心悄悄印下一吻。
李诫轻声笑了笑，揽着她的肩膀，用心夸大口气，“这算甚么，前头另有更好的！想我二品大员，一省之首，还不能满足媳妇儿看花灯这等小事？——船！”
李诫顺手倒杯茶递给他，深深舒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年关难过，我去街上转悠，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你再看看外头的庄户人家，连掺糠的窝头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一问，才晓得他们打的粮食全抵了税赋。”
光阴尚短，身边又少了刘铭这个理账妙手，李诫模恍惚糊地摸到点儿眉目。赋税征银，或许立意是好的，但底层百姓仿佛并没有获得甚么实惠。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扰动着她，又热又辣，还微微带着酸楚，面前仿佛升起一团白雾，目光也逐步恍惚起来，赵瑀揉揉眼睛，扬起脸笑道：“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掌心一道疤，那是只要他二人晓得出处的疤痕。
李诫给她披上大氅，也不叫人跟着服侍，谨慎翼翼扶她出了院门。
李诫推开窗子，冷风袭出去，吹散满室的炎热。
这是要紧事，几个知府晓得轻重，满口答允下来。
湛蓝的夜空下，水面云雾润蒸，灯照着水，水映着灯，流光溢彩，五彩纷呈，水天相连，分不清是天上的星落入水中，还是地上的灯变整天上的星。
赵瑀看看他，“你在花圃子里安插甚么了？”
不但是水面，四周都挂满了灯，树木、假山、檐角、游廊、屋顶、亭内，花灯比比皆是。
这日提及上元灯节，赵瑀不无遗憾叹道：“传闻趵突泉花灯会特别都雅，花灯都挂在河岸上，灯光水面交相辉映，是济南一景，可惜我本年没这个眼福。”
“我看你敢得很！”李诫冷了脸，“一府之长，下头的百姓饿得要卖孩子了，你竟然还不晓得为甚么？我问你，本年农夫实际交纳的粮食有多少？本地官吏报上来的粮食有多少？此中有多少直接充入藩库，又有多少折换成银子？换银子的粮食被哪家粮行收了？这些你都清楚吗？”
这些事情，是孔先生讲给李诫听的，但孔先生却对此不觉得然，李诫问他为甚么，孔先生没解释，只让他常去田间地头转悠转悠，多听听老百姓的声音，再去对比近十年来的税银入库数量。
赵瑀循着水声看畴昔，又见数盏河灯漂过来，点点灯光，会聚成河，月光下，就像一条灿烂的丝带，华光光辉。
“能够，再把各大粮行的人叫来，问一问粮食的售价。”李诫嗤笑一声，晃闲逛悠坐回椅子上，“我到任第一天就说了，不准哄我瞒我，杨兄，你这么快就忘了？”
李诫看着神采各别的世人，心中暗笑，老几位，别焦急，这只是开端！
潘知府眸子一转，盘算主张跟着巡抚大人走，当即朗声道：“下官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