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府擦擦额头的汗，考虑半晌答道：“大人，若说下头官吏一个贪的没有，谁也不敢打这个包票。但粮食也分上中下三等，品格不好，代价也会低，不能一概而论，下官觉得，能够把本地包办的官吏叫来，问一问就清楚了。”
李诫很对劲他们的态度，笑嘻嘻说：“另有个事，各府藩库的帐目要查对查对，哦，杨知府的帐已经理清了，你们几个也不能掉队，期限一个月，下个月的明天，我案头要有你们的账目。”
这日提及上元灯节，赵瑀不无遗憾叹道：“传闻趵突泉花灯会特别都雅，花灯都挂在河岸上，灯光水面交相辉映，是济南一景，可惜我本年没这个眼福。”
这些事情，是孔先生讲给李诫听的，但孔先生却对此不觉得然，李诫问他为甚么，孔先生没解释，只让他常去田间地头转悠转悠，多听听老百姓的声音，再去对比近十年来的税银入库数量。
“我看你敢得很！”李诫冷了脸，“一府之长，下头的百姓饿得要卖孩子了，你竟然还不晓得为甚么？我问你，本年农夫实际交纳的粮食有多少？本地官吏报上来的粮食有多少？此中有多少直接充入藩库，又有多少折换成银子？换银子的粮食被哪家粮行收了？这些你都清楚吗？”
肃杀得令民气底发紧。
小舟与河灯一起汇入南花圃的海子，这时赵瑀才明白他说的“更好”是甚么意义。
赵瑀看看他，“你在花圃子里安插甚么了？”
按亩征收税银，谁又能包管鱼鳞册的地盘数量必然对？当初温首辅大肆推行战略的时候，并没有全面清丈地盘。
杨知府低声承诺了，一拱手出了门，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巡抚大报酬何俄然体贴粮价？杨知府不知他葫芦里卖得甚么药，谨慎答道：“随行就市，粮商要看当年的米粮行情订价，如果代价太高或者太低，官府也会恰当干预。”
温首辅战略的弊端，该有人给皇上提个醒儿。
大早晨的看梅花？赵瑀笑了下，嘴上却轻柔说：“好。”
李诫轻声笑了笑，揽着她的肩膀，用心夸大口气，“这算甚么，前头另有更好的！想我二品大员，一省之首，还不能满足媳妇儿看花灯这等小事？——船！”
如此下去，就是官逼民反！
田赋、徭役归并一条，按亩征银，极大简化了交征税赋的繁复流程，税款征收起来更轻易，也必然程度上限定了官员巧立项目贪腐。
光阴尚短，身边又少了刘铭这个理账妙手，李诫模恍惚糊地摸到点儿眉目。赋税征银，或许立意是好的，但底层百姓仿佛并没有获得甚么实惠。
李诫走出版房，伸开胳膊在冬阳下伸展身子，仿佛下了甚么决计似的，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氛围，在雪地中昂然独行而去。
待到了十五那天，周氏打头，带着半个院子的人，呼啦啦上街看灯去了。
李诫推开窗子，冷风袭出去，吹散满室的炎热。
阿远在何妈妈怀里咿咿呀呀的，看着何妈妈一脸等候的模样，李诫干脆说：“何妈妈抱着阿远，另有你家的二丫头，带两个婆子照顾，也一起去玩玩。忙活了小半年，大年下的，我掏钱，你们都好好松快松快！”
“瑀儿，南花圃的梅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