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内里吹了出去,一只胡蝶在天光里飞来飞去,他望了好久,才渐渐顺服着本身本心道:“是。”
只是话出口,内心想的倒是:这魔头,老衲降不住,烫手的山芋还是莫要胶葛太久,让有本领的人清算吧。
“姓顾的怕都要被你气死了。”
八面塔身,刻的是天龙部众。
统统的情感都在这一刻溶解一空,转而被一种非常的酸涩所代替,在他胸腔里伸展。
业塔矗立,佛陀却只拈花而笑。
天光透进慧眼,澄彻如琉璃。
胡蝶飞出来,又飞了出来。
另有那含着些浅笑意的唇角。
门外的天光斜斜照进门里,氛围里浮动着发亮的微尘,高大的佛像立在塔内,低眉敛目,周遭的墙壁上堆放满陈腐陈腐的经卷,经卷的裂缝里偶见昔日刀剑留下的陈迹,也不知上百年还是上千年了,看着竟有些触目惊心。
“说过让你不要走,恰好你打了诳语,骗我哄我,最后还是一走了之,跑回这劳什子的天机禅院,拿甚么杀生佛舍利。且又用心有救姚青。你是把我看得太清,晓得我必然会铤而走险去找顾昭。以后得了舍利,又直接让人送到蓬山……”
他说,我心,便是佛心。
不晓得为甚么,这一刹时,沈独又好想打人,仿佛回到当初善哉平平平淡跟他说“让你一只手你也打不过我”的时候,这他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轻浮的雾气纱似的在山间飘荡,山下的竹海碧波普通摇摆,上山的台阶一重一重,被初升不久的日头照着,像是一道天梯直通高处。
沈独晓得他指的是甚么,只道:“他斗不过你。你除了我,无所欲求,可他另有野心。”
……
佛塔越往上越狭小。
千罪万业,也不过终究一句皈依。
“你也晓得我进得来?”
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万一。
七重浮图,寂静厉穆。
“他不肯见我又如何?”沈独笑了一声,已听明白了缘灭言下并无禁止之意,只道,“我想要见他,这便充足了。”
“阿弥陀佛,天怜世人,我佛慈悲。沈施主想见之人,现在已在业塔当中。只是业塔为罪塔,一则守塔僧一定放你出来,二则施主想见之人一定愿定见你。”
老禅师历经世事,见过了多少风雨,可在他面前还敢如此粗鄙的,沈独算是独一份。他看沈独的目光,俄然也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终究竟是长叹,宣了一声佛号。
“甚么人也不是。”
“和尚,你说你到底是罪人、削发人、聪明人,还是那坐收渔利的渔翁呢?”
“啪嗒。”
可如许举重若轻的,还是头回听。
善哉望着窗外寂静。
“晓得。”
树下的台阶上,盘坐着一描述干枯的老衲。
还不等缘灭方丈给他甚么答复,他便又淡淡道:“方丈若不让我见,我昏倒死在庙门前事小,人间妖邪魔头又复出事大。”
沈独来的一起上都在想,若天机禅院这帮秃驴也跟内里的人普通不见机,便干脆下山养精蓄锐,或者再跟顾昭勾兑勾兑,一起搞了禅院,把和尚抢走便是。
从山下到山上,沈独感觉本身走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