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炎所想,正元帝一早就收了一案桌的奏折。没细数,大略估计着能有百十来封,写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沈孝,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昨夜到底做了甚么?本王是让你去征粮,又不是让你去抢粮!”
刚进殿去通报的小黄门这会儿子刚出殿门,见平阳公主来了,略过沈孝赶紧点头哈腰就小跑下了台阶,殷勤地像只哈巴狗。
他严厉地看向李炎,目光中竟透出严肃,“下官说了不会连累殿下,就必然不会连累殿下。”
“我传闻他将平阳公主的粮仓都搬空了。”
沈孝盯了半晌,见黄门将轿辇停在阶下,他才看清了――来人本来是平阳公主。
“传闻沈提举抢了三万石粮食。”
可李炎一把松开沈孝的领子,将他推了个趔趄。他底子不信。
李述行罢礼就不说话,坐在圆凳上,腿叫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她垂着眼,愈发显出一种不幸神采。
黄门却又斜睨了他一眼,本想提示他去换身官服再面圣的。可转念一想,沈大人犯了这么大的事,皇上桌子上都能叫弹劾奏章淹了,他这戋戋八品官袍还能保得住?
不管外人这件事筹议的多么沸沸扬扬,一只手搅翻了朝堂的当事人沈孝这会儿却非常安静。
沈孝在外头略站了站,未几时承天门里走出了一个黄门,直直朝沈孝走了过来。
她脚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明显是因为不良于行,没体例走路才分外开恩被抬了过来。
沈孝微皱了皱眉,这会儿才模糊记起来,仿佛她昨夜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着仓猝慌,没站稳确切崴了脚。
沈孝穿戴一身深灰色的长袍,半新不旧,领口与袖口处洗的微微泛白,头上亦摘了进贤冠, 腰间也没挂鱼符,踥蹀七事等腰间金饰一概没有。
他站在宫城的承天门外,巳时的太阳刚升起没多久, 倒不特别热。
“放屁,我传闻抢了十万石粮食。”
沈孝亦回眼望她,不说话,只淡笑了笑。
然后又看了看一身布衣的沈孝,目光中微有惊奇,又有轻视――昨夜刚抢了粮,本日就想去官赔罪么。
承天门外守着的侍卫瞧了一眼,又赶紧别开眼去直视火线。
“下官不会用本身的命去博,还请殿下信我,弹劾您的人越多,殿下越不会出事。”
李炎手里擎着马鞭,大跨步冲到沈孝面前来。
沈孝则跪下行了大礼,多余话不说,双手捧了封折子。刘凑赶紧拿过来放到结案桌上。
沈孝刚站了一会儿,忽听身后马蹄阵阵,他转过身去,一匹大宛良马方才好停在他脑勺背面,马背上的人突然勒马,跳了下来。
正元帝神采肃沉,不辨喜怒,沉沉地坐在案桌后,看着抢粮一事最后的两位正主也进了殿。
李炎还要斥骂,却见身后三三两两走来了很多朱紫高官,五寺六部三省,叫得着名号的官都在这儿。
纵兵抢粮,欺辱公主,好大的狗胆!
只是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而通透,她斜睨了沈孝一眼,“腿?这都是托了沈大人的福。昨夜沈大人抢粮,真是给了本宫一个好大的欣喜……”
可崴了脚罢了,至于这么夸大么。那绷带缠得,仿佛她腿骨都碎了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