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谁还呀?”
丘胤明见老翁开店如此不幸,便不再多想,径直走向小店。老头儿见有客人,颤巍巍立起家道:“客长请进。要用点甚么?”丘胤明问:“你这里有些甚么?”老翁道:“小店有菜肉云吞面,也有煎云吞。客长要不要先喝点酒?”丘胤明在靠门的一张方桌前面朝大街坐了下来,道:“酒就不消了,来碗云吞面吧。”老头儿说了声:“好,好,一会儿就来。”拿了块抹布擦了擦桌面,取过一个陶盏,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他面前便走进了里间。
“他,他不在家。我,我娘病了,我哥船埠上做工去了。”
城中华灯初上。循分的老百姓多数已经回家,但各色人等仍旧把个大街撑得熙熙攘攘。路边成行的鱼估客连续清算买卖,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帆布棚下的小灶烹调,看去都不乏鱼虾蟹贝。卖糖果,甜粥,云吞的小板车缓缓盘桓其间。连说带唱的叫卖声在暖融融的灯火中唤醒了福州城的夜晚。丘胤明不由得记起小时候的泉州,差未几也是如许的风景。时隔多年,如许的夜色竟有些令人陌生。
老头皱了皱眉道:“先前还是块好处所,厥后府台大人调走了,而随后几任,地盘地痞肇事就向来不管。你可知这福州城里游手好闲的人多的是。十多年前,有个光棍叫郭六,在大聚财茶馆的赌场里做打手,混了几年竟成了赌场打手的头儿。大聚财老店主的女儿当时夫丧守寡,老店主意郭六会办事,便招了他做半子。现在大聚财的店主就是他了。这些年滚雪球似的发财,在福州但是出了名的。”
即将动身,有为长舒一口气道:“胤明,就此别过了。中原如此之大,将来我找你恐怕如同大海捞针。”
丘胤明坐在桌前全都看在眼里。这帮地头蛇常日里也不知欺负了多少人,看模样砸锅敲铺的事也干过很多。这郭老爷不知是个甚么货品。这时墙上人影闲逛,老翁端着一大碗炽热的云吞面走了出来。谨慎地搁在他面前道:“客长请用。”丘胤明赶紧拉出中间的凳子道:“老伯也坐。”老头儿见没有客人会帮衬他的店,便谢过坐下。丘胤明此时饿极了,二话没说拿起碗吃了几大口,方才说道:“老伯,你不是本地人吧?”老头儿惊奇道:“客长如何晓得?我故乡在山西。”丘胤明笑了笑:“我见你供奉关公,便想你约莫不是闽南人,却不知远自山西。”老翁见他举止端方,言辞有礼,心中喜好,便道:“幼时故乡受虫灾,举家南迁三次,最后在这里安设下来。厥后,父母,老伴儿接踵病死,本来另有个孩儿在府衙里当捕快,唉……”白叟神采哀痛,持续道:“祸不但行,一回受命去缉捕贼人,没想却身受重伤,三日便一命没了。当年的府台老爷算是个故意的,给了些银两,便撑着这小店糊口,也有十几年了。人老了也就随他去,过一日是一日。客长,看你模样,也是外村夫吧?”
丘胤明上了船,回顾向有为喊道:“早日相见!”
丘胤明一笑,道:“师父不是会卜卦么?再说,说不定当时,我着名了。”
丘胤明拿起行李上了街。右行不远便是一条繁华大道,两边都是双层临街店铺,饭店酒楼的招牌灯笼黄橙橙连成一条长龙。恰是来宾合座的时候。人影攒动,杯盘壶盏间和着吹拉弹唱,不时有车马穿行于路中。远处青楼歌馆中翠袖舞动,狼籍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