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来到渡口。风微浪平,江上大划子只川流不息,江边车马喧哗,人声鼎沸。虽说初春时节是航运淡季,官船希少,各种民船还是来往不断,有渡江的,有走长途的,载客运货,令人目炫狼籍。找了好半天,方在一处偏僻的渡口找到一只往金山寺去的摆渡划子,已有几人在船上,两人刚赶上,便开船了。
方才她暗袭之处恰是当夜被刺得较深的一处伤口,大半个月才勉强愈合,被她这么使力一按,虽不至于又伤着,余痛连连也是够呛。再见怀中之人还是温言戚戚,柔姿缠绵,一时里既感觉应当循分守礼,但又极想变本加厉。
丘胤明并未罢休,恒雨还亦将他死死按着,手掌之下传来他有力的心跳。她渐渐松开他的脖子,抚过他的脸颊,用手指抵住他的嘴,轻声喘气着说道:“下次……嗯?”
立足舒了口气,她又转头朝冷巷口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已无人影。
氛围里飘零着佛堂里的檀香味,远处一声磬响,惊起花树中的燕子,两道黑影快速振翅飞起,在抖落的杏花瓣中穿越而上,转眼已去得远了。东方麟的眼神顺着那灵动的轨迹,不经意飞到了山坡那头,只见宝塔之下站着两小我。细心一看,赶紧转头对有为道:“诶,你看!那不是丘兄和恒大蜜斯么。”
恒雨还悄悄松了口气,对二人说:“晓得了,你们先归去禀告父亲,我顿时就回。”
当东方麟和有为落拓境地上山顶时,只瞥见有零散的游人香客立足眺望江景,丘胤明和恒雨还并肩坐在小石亭中闲话。不测在此地相会,四人皆非常欣喜,互通有无以后,这段时候里产生的大小事件也都水落石出。得知世人都将沿江而上,此行或可相互照顾,亦为功德。眼下固然看似安静,可谁也说不准何时又会风波复兴。丘胤明提及日前给东方炎写过信,多时不见,此次走水路往西,必路过南京,故意前去看望。此话一出,东方麟大加同意,因而约了个日子,五日以后,和有为一起到南京,同去看望哥哥和爷爷。
“有么?”恒雨还折肩侧首,明眸傲视,“清楚是你不说话。”靠近前来,伸手去拉他,面庞里还带着几分如有若无的乖俏,浅含笑道:“好了,我不说了。走吧,去山顶。”
下午过半,天气阴敛,山头的风也大了起来,依先头船家所言,傍晚只怕要下雨的。四人便也不在寺中多流连,傍晚之前就乘船回到镇江,在渡口四周寻了一家茶肆,又少聚一番,直到酉时将末方散。出了茶肆才发明,门外已是细雨霏霏。
她的眼睛是星光倒映的深潭,惹人往下跳。
屋檐上的鸟语几次钻进她的声音里,甚有几分烦人,风里带着一丝佛殿的香火,倒又赋得些安好,至于她在说甚么,却都过耳无痕。好不轻易得此半日相聚,明日又该江南江北各自为营。当日和龙绍商定,他在镇江最多七日,以后便去扬州同父亲汇合,而本日就是最后一天,原觉得等不到了。
分道以后,丘胤明陪着恒雨还回客店,雨虽不大,可细细绵绵的易湿衣服,不由得令人加快脚步,幸亏有很多店家尚未打烊,沿街搭着的大小棚子能遮些雨。二人住处不在一家,这时行到岔道口立足,本该道别,可一丝非常的感受又笼上心头。二民气中皆稀有,恒雨还低头不语,丘胤明摸索地拉起她的手,尚未开口,只听巷子一头响起短促的脚步声,同时有人大声道:“大蜜斯!大蜜斯!盟主有事找你,请快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