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管赤虎醒来,错愕失措,语无伦次,丘胤明好言安抚很久,管赤虎方将昨夜的景象断断续续地说给他听。公然不出所料,撤除丘允和朱正瑜,春霖山庄一众妙手皆尽前来,连杜羽也在内。可当丘胤明问起石磊,管赤虎却毫不知情,得知石磊死讯,更加地惊骇,过了好久才和缓过来。
丘胤明仿佛明白了几分,正欲说话,却见管赤虎捶着床沿嘀咕道:“如果盟主听了上官公子的话或许就不会……”
很快,周遭沉入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丘胤明循着水声沿河岸向下流前行,河滩陡峭处可稍稍催马小跑。不知行了多久,蓦地发明,火线一处山丘背后似有亮光。内心顿时一阵严峻,无法此地滩涂狭小,乱石纵横,只能谨慎翼翼地一步步摸黑探路,恐怕伤了他的马。
丘胤明来不及多想,跨步上前,缓慢毁灭了恒靖昭身上的火,将他抱出船舱。
难以名状的挫败感狠狠地揪上心头,若不是当夜扬州城外一念之差,也不会落到此番地步!丘胤明怔立江岸很久,俄然一激灵,拽起马缰踏入江水。黑马“咴咴”直叫挣扎着不肯前行,还是被他连拖带哄地拉着拍浮度过了秋浦江。
管赤虎回想了一下,说道:“霍大哥和史头领都没有你的消息,上官公子在船上宿了一宿,明天一早想是过去武昌去了。丘公子,霍大哥他们此时定已晓得盟主遇害,我,该尽早归去找他。不如明日……”
“上官公子?上官静?他来过?”丘胤明语气一振,侧目望来。
乌黑的水里一片死寂,从水面冒出头来,四周的山坡石崖在火光映托下暗影逼仄,说不出的阴沉压抑。丘胤明拉过一具浮尸探看,致命伤口还在淌血,刚死没多久。耳边传来火苗的噼啪声,抬头看去,船舷边一人俯身倒在船板上,一只手垂落船外,血顺着指尖滴落水中。
管赤虎身中数创,背后插着两支箭,肩胛处被厉器刺穿,那血便是顺动手臂流下来的,双目紧闭,身子尚暖。丘胤明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脉搏,还没死!此时此景,能见到一个活人,便令他顿时奋发很多。先将管赤虎谨慎放下,仗着浑身浸湿不惧火势,掩面冲进船舱。
“上官公子说,他伤后涵养倒霉,湿寒入体,不宜舟车劳累,特别不宜在阴湿之地久留,还建议他尽快至武昌府涵养一阵改走陆路往北方去。”
一人一马爬上对岸,丘胤明将马栓在岸边,本身又马上跳进那水潭,朝火势伸展的船奋力游去,未几时已靠近船舷。
“他前日随史头领来的,说是来探听你的下落。还为盟主把过脉。”
管赤虎被他那极不和睦的神采所激,悚然道:“丘公子,你,这是甚么意义?”
可当那团亮光终究映入视线时,丘胤明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心坠潭底。隔江望去,只见那水潭中心一条船上火光烨烨,天阴雨湿火势不猛,还是稀有团炽焰沿着舱边残破的窗格升腾而起,映红了水面,模糊能见十来具尸身漂在船边。
恒靖昭早已死了。丘胤明将他的尸身平放在船板上,跪在跟前细心打量。那些箭矢足有十多支,皆为弩箭,从射入的深度看,应是在相称近的间隔射出。目光游离了半晌,又一次望向恒靖昭那死不瞑目标怒态,丘胤明黯然感喟。一代豪杰,终被人算计而死。俄然想起恒雨还,祁慕田,另有天真烂漫的恒子宁,心下涌起一阵悲切,紧接着又是一番无法,如蚁钻心,不忍再看,赶紧伸手将恒靖昭的双眼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