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米氏久不打扇,赵瑜又变得烦热起来,只见他展转反侧,连着几个来回,固然眼睛没睁,但双手已经在脖项以及胸口抹开了,显是汗又出来了。
奶娘正坐在中厅过道门口,就着杌桌做针线,米氏便也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看到奶娘明白会心,她便退回里间寝室,再看看赵瑜,见他又睡熟了方才叹了一口气。
米氏歉然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赵无求看她的模样,愈发惭愧。她或许感觉比及小景山能帮上忙,实在太悠远。
看模样米氏和他不是普通熟,听她开门见山就是嗔责:“你筹办甚么时候分开?”
搧了十几下,赵瑜又重归于安静,翻了个身,干脆把后背冲着搧来的冷风。
他正想别的找些欣喜的话哄哄爱妾,却听到竹榻上有了动静。
“半壶……”
书接前文,不再啰嗦。
赵无求满布青筋的大手,悄悄地抚摩这爱妾的肩膀,似想藉此再多安抚她一点:
“艳曲情歌?!”赵无求又乐了,说:“艳曲情歌也无事,他甚么书不读?”
“不!你看内里……”
室内一股酒气尚未散尽,赵瑜的耳根颈项一带也是红晕未褪,一向延长到胸口。
赵无求直闯米氏房里,出来一看,果不其然,只见赵瑜正躺在靠窗的竹榻上侧身熟睡。而他的生母也坐在榻边,紧一下,慢一下,悠悠给他摇着大葵扇。
米氏一再哀告,究竟那和另有没有赖着不走,且听下文分化。
他已经有了一个不很成熟的设法,法山一向想夺震泽灵山那块风水宝地,早就筹算从内部攻破玄坛那座堡垒。只是玄坛构造非常周到,坚如盘石,一向无隙可窥,更不能渗入。最令人头疼的一点,玄坛的弟子绝大多数是孤儿,并且一旦入门便集合居住在灵山三峰之上,就想生长一个内应也难。
那和尚仿佛并不急于从床底下钻出来,悠悠地说:“来得仓猝,那是没法,如果要去,也就不急在一时了。既然他跟我有缘,今儿又是他的生辰,我要亲身给他加冠成人。要不然我亏欠他的也太多了,总得先还一点给他不是?”
“他喝了多少?”米氏看到他赶紧起立,他摆摆手让她重新坐下,尽量柔声问。
比及赵无求走了好一阵,米氏才站起来,先凝神听听窗外,又跑到外间起居室门口。
声音一停,只见床围开处,从底下渐渐探出半个秃顶,如果这会儿赵路撞出去,那他必定会失声狂叫,这就是吓他半死,却又遍寻不着的阿谁所谓鬼和尚。
赵无求这才翻开一看,本来内里另有一层书皮,也是篆字题签,字倒是《玉台新咏》。
“你劝他了?”
米氏却越听越严峻,赶紧点头:“大师,我求求您了,刚才已经差点把我吓死了。他老的来了,你又不是没闻声?再说早晨还要开家宴,求您别折腾了……”
赵无求冷静鹄立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临走时,扒在米氏耳边不无嘲弄地说道:“早晨别整小灶了,阿贵说家里搞个便宴,儿子的生辰能少了他爹吗?”
“是不是又想到本年是大比之年?”
且说赵家二房是在本宅倒数第二进,也就是第六进,第七进就是赵贵等下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