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杯一肚子的火被撩起来,怒道:“我们家奶奶买了这庄子,你的卖身契还在奶奶手上,如何不是你的店主!”
张铁树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讶异,宋研竹道:“总不能你爹就是给你取的名字就是铁树?”
在西郊有这么几十亩良田,可都算得上地主了,又念了几年书,总不能真取这么个庄稼汉的名字。
“有甚么题目么?”宋研竹发觉不对,柔声问道。
“换了好些个店主了……”张铁树闷声道。
陶壶答道:“从建州来的,才住下没几个月。”
“看模样应当就是新店主……快快,我们从速奉告高家嫂子去!”
方才来的路上她便觉不大对劲,到了树边才发明,如果要走到他们的地里压根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庄子里走出来,直直走上两步也就到了。可恰好张铁树就这么绕了,还决计将他们带到了这一对父子的住处四周。
陶杯在一旁看得好生窝火,嚷声道:“见了店主不可礼也就罢了,还如许爱理不睬,这是甚么事理!莫非还是我们欠了他的不成!”
“志存高远,意守平常。”宋研竹笑笑念着,“你爹倒是会取名。”
许是他一声大喝将她惊住了,她嚎啕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最后变成低声的哭泣,碎碎念叨:“走投无路了,当真是走投无路了,闺女半子大逆不道,将我赶削发门,现在还要坏我名声,连地都不肯还给我。老爷,老爷,你如何走得这么早,你把我也带走吧!老爷……”
张铁树点头请安,将宋研竹往旁的路带,宋研竹模糊听到方才打号召的农夫在背面低声群情:“他这是又换店主了?不是说那地……”
一面叫着一面往前走,站定了对他道:“这是我们的新店主,陶大奶奶。”又对宋研竹道:“这就是我弟弟张铁林!铁林,快叫人!”
“还,还你?”宋研竹一怔,高夫人上前握住她的手求道:“夫人,求求您把地还给我吧,我们母子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您……”
“你这是做甚么!”平宝儿忙上前将人拉开,高夫人却跪下了,红着眼道:“您如果能还给我,我母子二人定将人当菩萨普通供起来,一天三炷香为您祈福……”
“再有本事,见了店主这个态度也不成!”平宝儿蹙眉道。
张铁树闷声“嗯“了一句,道:“我爹把我兄弟二人卖给了买地的店主,只提了一个要求,将来如果要卖地。得连我兄弟二人、庄子和地一块卖。别人都死了,倒想要让我们替他看着家业。这家业早就是旁人的,我们看着又有甚么用。”
张铁树怔了怔,挠挠头说:“没甚么。”说着便将人往外带。二人走了不远,劈面走来个一样乌黑的糙脸男人,张铁树扬声叫道:“林子!”
宋研竹瞧他的模样仿佛同旁的农户是有几分分歧,便问道:“你爹和娘呢?”
陶杯固然不待见张铁林,对张铁树倒是挺对劲,张铁树在前头带路,陶壶跟在一旁,二人扳话起来,张铁树问道:“听小哥儿口音不似本地人?”
宋研竹拧眉看他分开,心中大感不悦,再想起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更觉有些惴惴不安。
张铁林低着头也不理睬,张铁树提脚要踢他,他才不情不肯地走了。
还是初夏眼尖,对宋研竹道:“蜜斯,那儿有棵树,我们在树荫底下歇息一会,顺道喝点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