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棠树在空中风扶摇,沙沙的声音与这微微雨声融在一起,雨中的冥界有着难以言表的沉寂。
我有些想不通,绾姬害死了伏音,拆散了她与赫连成,而绾姬竟不是她心结地点。另有甚么能让伏音更放心不下的呢?
我:“……”算了,当我送他的好了。
我与伏音在渡川畔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手指悄悄一点,便让整岸的曼珠沙华开得如火如荼,从她淡蓝至霜的裙下伸展出十里红霞,比那人间的桃花不知明丽多少,美得惊心动魄。
舜苍眄了我一眼:“信誉?信誉是甚么?你晓得吗?”
远远的便可瞥见流金飞檐上龙凤展翅欲飞,隐在云山雾海里灵霄宝殿镀了一层金黄洁白的仙气,光辉华构,走出一卷乱世鸿图,在霞风仙芒里角楼和宫殿堆叠而生,如闲敲棋子散落得小巧有致,遐远而漂渺。
舜苍说:“我不识路,你带路可好?”
舜苍降落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别担忧,她不会有事。”
我一旦节制不住脾气就会现出本相,老弊端了,如何都改不了。
我孔雀王一族中的雌孔雀皆不如雄孔雀标致,繁衍生息万年来,唯独我是个例外。我不但羽毛长得都雅,我还会展屏。
看来只要翻阅转冥王的存亡卷宗和司命神君的册子才气晓得个全面。
冥界下起了丝丝微雨,翠棠招扶野风香,一川风雨净秋空。
他递到我面前,又用平淡却无辜的眼神看我,眸色浅浅浮动,问:“阿九感觉欠都雅吗?”
舜苍的气味炽热了我的耳根儿,他低缓好听的声音在我耳畔:“阿九,你高兴时便会亲我吗?”
我承诺过天帝,今后再也不踏足天界半步。如果讲错忏悔了,本尊的颜面何存?这说出去多丢我魔族人的脸。
舜苍低头看向我,眸色如青山碧水,说:“天帝邀我去天界。”
觉岸道长慈颜常笑,仿佛甚么都没法惹他活力似的,说:“九女人一心想帮伏音,是善行。只是绾姬不是伏音的心结地点。”
之前,他听任我做任何事,不管我去那里,去做甚么,他只在前面跟着,从未几言,凡是回身,他便立在不远处,悄悄等着我。偶尔他会在我焦头烂额之际脱手互助,然后慎重其事地在我面前邀功。
觉岸道长不沾尘凡的道袍自也不沾微雨,他一派的安慈地看向了伏音。
舜苍说:“本来阿九的本相是只孔雀,你的翎毛真都雅。”
有仙家腾云驾雾地从我头顶上飞过,宽袍广袖在云中翻滚隐显,传来或远或近或轻或重的谈笑声,皆是去往同一个方向。
我提裙走到了他的面前,楚天碧的伞面将我和舜苍的身影刚好拢住,有细碎幽青色的光穿过守宫槐密密厚厚的树叶落在地上。我伸手扯着他胸前翻着祥云纹的领口,悄悄点起脚尖儿,吻在他的唇上。
舜苍不知从哪拿出来的油纸伞,撑开楚天碧的伞面,将我揽入伞下,细雨不沾衣。
伞一向向我这边倾斜,溅起的雨气濡湿了舜苍墨色的衣角,纷繁长雨打在了他的肩头,方才还在手中的孔雀翎又不知被他收了哪儿去,空出的手又将我揽住。
横风吹雨如遥峰,浮图岸深。
觉岸道长笑得愈发深,声音却低了下来:“早就听闻魔界孔雀王一族衍生出来的独一一头重赤瞳霜白羽的雌孔雀,本日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