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避重就轻:“小侯爷多想了,江南才墨之薮,多些举子贡生也不怪。”
苏晋还没出声,江主事俄然抢着道:“这位后生乃礼部铸印局新来的大使,这两日方上任,戋戋未入流,不入大人法眼也无怪乎。”
骤雨已止,承天门角楼上的铁马锈了,风吹过,铃音也是古哑的,赵衍就势朝身后望了一眼,压着嗓子道:“这就是苏晋。”
说话间已至承天门,都察院小吏牵着马车候在门外,苏晋快走几步道:“柳大人。”双手将伞举至平眉,慎重道:“下官谢大人借伞之恩。”
赵衍道:“我也是厥后听钱三儿说的,苏晋被打发去松山县后,十三殿下诘问过他的下落,知其遭受,还跟吏部闹过一回,吓得曾友谅那貉子觉得捅了甚么不得了的篓子,则差没把官辞了,所幸朱十三以后随军去了西北卫所,这事才不了了之。”
苏晋一时踯躅,闹不明白柳朝明意欲何为。又揣摩着对这么个莫测难料的人物,当如何伸谢,才显得面子且朴拙。
“是,小侯爷早上走得急,将都察院要的贡士名录忘了,我便送来。”阿礼应道,伸手也跟苏晋比了个“请”。
苏晋怔了怔,弯身施以一揖:“回大人,是五日前,四月初九。”
任暄兴趣冲冲返来,原想奉告苏晋朱十三回京这一喜信,那里知柳朝明平空插了一足出去,像一盆冷水,叫他的美意显很多余。
赵衍笑道:“那敢情好,我们那儿的‘龙团儿’还是整块的,礼部喜好吃,你他日上都察院拿去。”
赵衍笑道:“怕只怕老御史举才于稠人中,就因你我晚了一步,人其舍诸。”
柳朝明接过名册,顺手翻了翻:“既是礼部的人,想必多少也清算过这本名册,哪几个是你撰次的?”
他们躲在廊檐下说话,远天一道惊雷忽作,豆大的水滴子打下来,檐下一处地儿瞬时湿了。
阿礼急出一脑门子汗,双膝一软已然要跪下,苏晋先他一步双手奉上文书道:“请柳大人赵大人过目。”
柳朝明的声音淡淡的:“哦,眼下是礼部的大使了?”
出宫的道儿只一条,柳朝明与赵衍在前头走,苏晋在背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江主事婆娑着泪眼,昂首看他:“你是管银子的,我祖宗!”
换言之,那日拿着晏家玉印去找晁清的并不是晏三公子。
柳朝明听了一阵儿,打断道:“行了。”将名册合上,定睛看着苏晋,悠悠道了句:“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言罢,将茶碗盖盖上,与赵衍站起家。
又取出文书,拿给苏晋看, “也没甚么见不得人的,就是都察院那位新当家的管得宽, 连穷墨客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摸个门儿清, 叫我说, 管这些做甚么,学问念得好不就成了?”
赵衍摆了摆手,意示不必客气,又道:“我与柳大人要去宫外一趟,想着日前请礼部清算的贡士名册约莫已弄好了,便过来取。”
柳朝明淡淡“哦”了一声,继而道:“四月初九,晏子言廷议过后便去了东宫,至晚方归,那里来的闲工夫去贡士所?”
这日是殿试,礼部的人去了奉天殿,独留一个司礼法的主事执勤。
苏晋递上名帖,行了见礼,阿礼道:“苏先生是与我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