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奚诧然道:“这如何是混闹?”拿下巴指了指朱南羡,又指了指柳朝明,“一个嫡皇子,一个百官之首,这阖宫高低除了陛下与姐夫您,最金贵的主儿都跪在求死,我不跟个风求个死,岂不太没眼力见儿了?”说着,推了一把跪在身边一脸茫然的朱十七,催促道:“快,求求你大皇兄,让他赐我二人一死,让我们也沾沾十三殿下与柳大人的荣光。”
夜雨风灯,映在柳朝明眼底化作深深浅浅的光,苏晋抬眸看他,轻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沈奚抬头伸出脖子:“对,就姑息这团麻绳,从速过来把本官勒死。”
恰是这时,殿阁另一端传来怯怯一声:“大皇兄。”
朱南羡眸色一伤,喉结高低动了动,哑声问道:“为甚么?”
沈奚挑眉道:“还不明白?这么说吧,七殿下小时候有只猫,白绒绒的,很通人道,你记得吗?”
朱南羡道:“把雄威刀拿来,本皇兄本日非得剁了这姓沈的王八蛋!”
朱悯达侧目望去,朱十七与一名身着孔雀补子的人正立于殿阁一侧。
“厥后有一日,那白猫病了,七殿下为此焦急了一日,没有去翰林进学,当日夜里,他母妃就命人当着他的面,把那只猫活生生地剥皮杀了。”
苏晋眸色一黯。
“你可愿来都察院,今后跟着本官,做一名拨乱归正,守心如一的御史。”
他这一番话如同利刃,一起劈风斩浪地砍到朱南羡心上。
在景元帝残暴的苛政下,被矫枉过正的朝纲无不彰显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君臣失衡。
柳朝明声色沉沉:“请殿下一并惩罚。”
朱南羡转过甚,怔怔地看着他。
朱悯达心底一沉,公然又是为了苏晋。
沈奚看他这副模样,轻飘飘道:“我晓得你在想甚么,你是不是感觉本身高高在上却没法掌控运气?感觉本身贵为皇子却连一个想庇护的人也庇护不了?是不是恨本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却无计可施。朱十三,你是不是感觉本身白活了?”
苏晋走到柳朝明身边,与他一起跟朱悯达拜别。
朱南羡问:“甚么事理?”
柳朝明的脚步一顿,回过甚看她锁眉沉思,轻声问了句:“在想甚么?”
羽林卫愣愣地看了眼手里的麻绳。
这便是跟东宫买命的代价吧。
柳朝明也转头望向这夜中雨,似是不经意道:“风雨不歇,但能得一人同舟,也是幸甚。”
沈奚嘻嘻一笑,看向刑部大牢的方向:“我啊,我有个仇敌快死了,我来给他送一顿上路饭,毕竟做了一辈子仇敌,也是缘分嘛。”
特别当这名建国君主已垂老迈矣,各皇储拥藩自重,谁又不觊觎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呢?
长风过境,这一场蓄意已久的急雨终究在薄暝时分落下,天一下就暗了,连朝霞都来不及附于云端。
面前被沈奚搅和得鸡飞狗跳,朱悯达却在这喧哗中沉着下来。
朱南羡转头看他一眼,仿佛不想多说,只问:“你来干甚么?”
柳朝明并不起家,而是道:“殿下,苏知事是都察院传进宫审判的,现在犯了错,也该由都察院一力承担。”
柳朝明道:“殿下恕罪,微臣并非此意。但苏晋冲犯太子殿下,微臣自发难辞其咎,殿下若要惩罚,便连微臣一并惩罚了罢。”
朱悯达眉头微微一蹙,眯眼看了刑凳上的苏晋一眼,淡淡道:“柳大人这是做甚么?快快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