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明却不让步:“敢问殿下,苏晋所犯何事?”
朱南羡点点头。
他嘲笑出声:“好,好,如你们所愿,本宫先杀了他,再将你二人一一问罪!”
夜雨风灯,映在柳朝明眼底化作深深浅浅的光,苏晋抬眸看他,轻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朱悯达目色阴鸷,嘲笑一声问道:“若本宫要他死呢?”
他冷冷道:“此子虽是柳大人传进宫的,但他所犯之错与都察院的审判无关,柳大人无需挂怀。”
被折腾过一番的宫前苑终究温馨下来,朱悯达看了一眼朱南羡,见他仍怔怔地盯着苏晋分开的方向,内心头一股肝火又涌上来,甩袖走了。
他包扎好的膝头在方才的挣扎中又排泄血来,除了牙龈,指腹也抓得血迹斑斑。
朱悯达被他搅得一阵头疼,骂道:“让你滚便滚,还跟着混闹!”
沈奚四两拨千斤道:“你想晓得为甚么吗?”
沈奚道:“即使你救了他,但也是你让他置于险境。你贵为殿下,却没有无上的权力,你乃至生于善于这无上权力的隐蔽之下,你的身后必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行差踏错一步,就会有人将遮住你既定线路的树桠连根拔去,你的庇护,对微不敷道的人而言,反而是一把双刃剑。以是你若真想庇护谁,不然你充足强,不然他充足强,不然在此之前,爱而远之,一定不是一种保全。”
柳朝明声色沉沉:“请殿下一并惩罚。”
长风过境,这一场蓄意已久的急雨终究在薄暝时分落下,天一下就暗了,连朝霞都来不及附于云端。
朱悯达心底一沉,公然又是为了苏晋。
他这一番话如同利刃,一起劈风斩浪地砍到朱南羡心上。
朱悯达眉头微微一蹙,眯眼看了刑凳上的苏晋一眼,淡淡道:“柳大人这是做甚么?快快平身。”
苏晋走到柳朝明身边,与他一起跟朱悯达拜别。
恰是这时,殿阁另一端传来怯怯一声:“大皇兄。”
沈奚挑眉道:“还不明白?这么说吧,七殿下小时候有只猫,白绒绒的,很通人道,你记得吗?”
沈奚劳心劳力地搅和一番,总算得了个善果,扶住空中跌坐在一旁,看着朱南羡这一身狼狈样,啧啧两声问道:“朱十三,方才阿谁被绑在刑凳上的,就是当年你为了他,差点卸了曾友谅一条胳膊的那位?”
起码保住她的,不是他。
羽林卫跟着朱悯达浩浩大荡拜别,朱南羡卸了束缚,伸手摘了堵在嘴里的布巾,然后吐了一口淤血,翻身抬头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风雨欲来的天幕。
羽林卫愣愣地看了眼手里的麻绳。
苏晋眸色一黯。
朱南羡眸色一伤,喉结高低动了动,哑声问道:“为甚么?”
却说沈奚有两个倾国倾城的家姊,此中一个嫁给了朱悯达做太子妃。是以他虽是臣子,幸沾得家姊仙颜的荣光,混成了半个皇亲国戚。
两人没走两步,朱悯达又叫了一声:“柳大人。”
数年以后,苏晋升任尚书,位极人臣,沈奚因一桩小事栽到了她手上,便套友情问她,可否看在好友的面子上,私底下惩罚则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