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明这才移目看向她,半晌,轻声问:“为何要入仕?”
少倾,苏晋换好衣裳,排闼出去。
安然问:“大人要在那里见客?”
柳朝明垂下目光,斯须才道:“你……在朝中,还甚么心愿未了?”
开门的老仆见了柳朝明, 惊诧道:“大人返来了?”
苏晋一怔:“大人这话是甚么意义?”
他看了眼身着本身少年衣衫的苏晋,眸光微微低垂,一时没有说话。
他说着,又看向苏晋,殷勤地续道:“苏公子,您不晓得,您但是大人头一回请来府上的人,是高朋。等下阿留为您更完衣,再为您打水,您身上穿的这身不太洁净,阿留待会儿帮您洗了,对了,苏公子您喜好吃甚么,小的让刘伯去备着……”
柳朝明负手望着远处道:“你当年流浪,为何不来柳家乞助?”
柳朝明看入苏晋的眼:“想找到晁清?想杀曾凭和曾友谅以报他二人当年侵犯你之仇?还是想为谢相洗冤?”他顿了顿,“这些我能够替你去做,但你,必须走。”
柳府是素净的, 约莫因为仆人不常在, 府内连着下人统共不到十人,清寥得实在不像官居二品的左都御史的府邸。
幸亏安然赶来书房,看到阿留的老弊端又犯了,一手拽住他的胳膊,独自将他往外拉,一边道:“跟我出去。”
安然将苏晋带到配房,又亟亟转回书房,看到柳朝明竟还站在长廊处,不由上前道:“大人,小的无能,没法为大人分忧,且另有一桩事,说出来怕更添大人愁闷。”
安然探进个头来跟苏晋赔罪道:“苏知事包涵,我四弟有洁症,又非常话痨,您多多包涵。”说着,一手捂了阿留的嘴,将他连扯带搡地拽了出去。
阿留笑道:“苏公子,您身形纤瘦,这是大人少年时的旧衣,小的已拿皂粉洗过几次,年年都会用香熏过一遍,公子放心穿。”
他别过脸道:“你身为女子,假作男人入仕已是离经叛道,莫非还要在此处越陷越深?”
与此同时,外间冷冷传来一句:“阿留。”柳朝明微蹙着眉,目光落在屋外,“出去。”
阿留有点没想明白,说道:“大人自开府以来,除了沈大人几个不请自来的客,这还是头一回将人带回府上。我与三哥打幼时跟着大人,晓得大人生性寡淡不爱热烈,但这接客之道,重在一个别贴热忱,阿留倒是懂的。”
柳朝明问:“以是你便得过且过?”
柳朝明拂身走往长廊,问道:“安然,配房备好了吗?”
谁知阿留说完,并不退出隔间,反是走上前去要为苏晋换衣。
阿留跟在她的身后,又殷切道:“苏公子,小的等下为你打水去吧?”
那是他幼年时的衣衫,未及弱冠,意气风发,心胸弘愿。
柳朝明微一点头,余光看到苏晋在那株女贞树下默立了半晌,朝他深深一揖,折往配房处了。
苏晋低声一笑:“当年流浪,亲眼目睹嫡亲之人被残害致死,是谁也不能信了,且蜀中回杭州千里,我彼时不忿,只求苦读为阿翁洗冤,该要如何去?”
谢相去作客后的原话是,柳家有子,自字为昀,其人如玉,光彩内敛。
苏晋自这风中抬起眼,望着柳朝明:“我若走了,大人呢?当日大人在宫前苑已拿都察院的态度跟东宫买了我一命,现在我成了太子殿下的证人大人却要送我走?那大人今后要如安在东宫与七王之间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