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咸池门出宫,驱车一盏茶的工夫可至白虎巷。
只可惜人一旦到了高位,不免患得患失,积虑成疴,非刮骨不敷以慰病痛。
苏晋走到案前,斟了杯茶递给他:“这衙门上高低下都晓得你诚恳,平常不过是将毒手的案子丢给你,眼下倒好,外头有人肇事也叫你去,你一个墨客,让你去是跟肇事的人说教么?”
“昨日?”
“也不是好人家的女人。”
“你?”江主事婆娑着泪眼, 昂首看他:“你是管银子的, 我祖宗!”
翌日去上值,衙署里无不在群情仕子肇事的,瞧见周萍来了,忙抓着往细处查问。
依现有的端倪来看,晏子言是今早才晓得晏家有枚玉印落在了贡士所。这是那里来的丫环,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周皋言有个原则,跟刘义褚叙话,只捡轻巧的说。
周萍郁郁道:“虽是这么个理,但我仍要去贡士所瞧一眼的,只要本日礼部能平安然安地将杏榜上各位老爷请进宫,明日唱了胪,封了官,我这颗心就能归到肚子里了。”
巷内有一处一进深的院落,苏晋抬目望去,上书“清平草堂”四字。柳朝明推开院门,独自走到草舍门前,道:“便是这里。”
许元喆还是垂着眸,脸上阴晴不定。
刘推官道:“你觉得落第是小事?上前年,渠州的高大人被调进内廷,就因乙科出身,里头的人都不拿正眼瞧他,前阵子受不了干脆致仕了。”
周萍接过茶,欣喜她道:“这回肇事的也是墨客,我去说教说教也合适。”
许元喆非常难堪,垂着眸子道:“先生莫要问了,云笙兄说过,此事便是他死,也毫不成与先生提及半分。”
苏晋问:“她愿来吗?”
刘义褚道:“你就爱说教,他是获咎了吏部的,不再遭贬谪已是造化,还盼着升迁?”
江主事抹一把泪:“怎就不能,下官亲耳听到柳大人他白叟家帮苏晋查案子,问甚么失落日子,还说晏詹事的闲话, 谁不知左都御史是个铁面菩萨,能请动他白叟家帮手,没有过硬的友情能成事?”
他方才去詹事府探听动静, 撞见了十三殿下, 这才知朱南羡已从西北回京,圣上很有看重之意,竟赐了金吾卫领兵权。
江主事破罐子破摔:“有甚么分歧适?能要我命的都是我亲爷爷。”
十数载间,朱景元杀尽功臣,全部朝堂都覆盖在腥风当中。
苏晋默了一默,道:“我说的外人,是指女子,他可曾交友过?”
苏晋惊奇道:“你怎也出来了?”
四十年前,景元帝自淮西起势,曾一度求贤若渴。厥后他部下人才济济,再佐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计(注),终究介入江山。
苏晋见许元喆支吾不定,猜出七八分起因:“如何,竟是桩不能与我说的?”
他是晁清同科贡士,长得眉清目秀,可惜人无完人,打娘胎生得是非腿。
这是老御史的故居。
周萍看苏晋沉默不语,又道:“我感觉这丫环行事蹊跷,便记下她的模样,等杨大人回府,可向他探听探听此人。”
苏晋道:“是,有点私事,申时前便回。”
早上提及落第仕子,他面上不觉得然,内心头倒是没底的。再思及那群肇事的将散之时,跟他撂话说走着瞧,满肚子愁闷的确装不住,一起走,一起跟苏晋倒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