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服侍过你太爷爷、你爷爷、你爹和你,明家的事,晓得透底的恐怕就只剩我一人了,若不是当年你太爷爷过用心软,何至于被旁室谋了嫡派之位?你才是明家正端庄经的七代根脉,那承平公的爵位,应当袭在你的头上,而不是那些猫三狗四!”他说得有些急,又咳嗽了几声。
“如何没有?”此时明公才从备弄后走了出来,面庞衰老矍铄,眼底却藏着亮光,坐到了两人身边。
“我觉着他说得很好。”她道。
“这白龙,天然就是中间那鱼丝儿,海嘛,二位瞧那鱼身子,可不就是海了?”厨子笑哈哈道。
“你们小人家就是不懂,这那里叫做浮名?”明公神采一恼,刚要往下说,却见巧巧在外头道了声,“明公子让做的鳜鱼好了,这就盛上来么?”
“荤素两行、鸡鸭鱼肉样样都行,特长做鲁川粤湘,不太爱淮扬绵绵的味儿,不敷利落。”厨子想了想,又道:“若你真让我做,倒也不是不成,只是老西惯爱放一把辣椒。”
不是别人,恰是早就跑没影儿了的明公。
“为何呀?”明公中气实足的声音道:“这一段乱世繁华都从本朝太祖起,若无明家军,焉有太祖定中原统九州!我讲书天然要把明家军讲在头一段!”
她闻听,看了看明羽,笑了起来。
谢兰心悄悄地笑了笑。
“那是,以是如何说下工夫呢,这木头用不上几次,就得再换,就这么交来回回的换,才气做得好菜!”
他放定了菜盘,揭开盖尔,起首劈面扑来一阵鱼香,伴着微微的醋香,一丝儿腥气也没有。那气味和缓下来后,又模糊飘上来了如有若无的荷叶暗香,真仿佛令人看到了一尾游鱼穿越在满池的荷花之间普通。
两人刚说到此处,那看不见的备弄里忽的咳嗽了一声。一个衰老的声音道:“二位是真请我呀,还是随口一说?”
两人接了筷子,谢兰心先夹了几根鱼肉,尝了尝味,尝时并没有荷香在里头,却另有一股滋味,鲜字打头,又不是平常酒家里鱼肉齁人的鲜,那味儿以外另有各式的滋味,有甜、有辣、有酸。这一筷子食欲大开,谢兰心不由又夹了一筷,眼看着那厨子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他递畴昔两只筷子,谢兰心一看,又不是自个儿堆栈里的。
明羽也尝,尝过后问她:“你感觉如何?”
谢兰心放下筷,问那厨子,“你还会做甚么?”
明羽神采稳定,“只是偏僻旁支,与明家军并无大干系。”
本来他没走开,一向在备弄里听墙角来着。谢兰心忍俊道:“天然是至心请您。”
明羽别过脸,“太公,说段别的可好?”
二人借着未灭的天光,低头看那鳜鱼,通身金黄微褐,尾与鳍处炸得酥脆,背上却露着白丝丝儿的肉,也用油微微过了一遍,用刀切成一段段,有的竖在上头、有的半曲半折、有的贴卧在鱼背上,成了个漫天散花的形状,仿佛鱼身上开出了一朵白盈盈的花来,非常都雅。
谢兰心很有兴趣,支着下巴在一边听。明家那点子事她早晓得得透透的了,不过是些功高震主、明升暗贬的旧事,明羽不算是明家正统的嫡派,但实实在在倒是最有先祖遗风的一个。
那厨子来时,一手托着个盘儿,上头还盖着精美的雕花小盖儿,仿佛是木头做的,一眼便看得出并不是堆栈所用之物。他身形发福,腰粗充足抵得上三个谢兰心,小个不高,因为胖,看着却也结实,天生胖成了一幅弥勒脸,笑佛普通,一看便令人觉着有一股子亲热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