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场梦不管如何走,他们之间都会走到死路。
因为那承载了千千万万的人捐躯的赤色,太沉重。
阿古嬷嬷一向头疼缺了一点点如何修补,担忧缺损处对蛊神鼎的影响。
她的脚步垂垂轻巧果断起来,仿佛摆脱了一身束缚。
滴答、滴答……粘腻浓稠的血液一滴滴地落下,在他的脚下渐渐排泄,将大片的沙土染红。
景明看着被簇拥而来的新帝,没甚么神采地翻开了殿门。
她捏紧了手里的蛊神鼎碎片:“朵宁,我到的时候,上官宏业就已经没了……为甚么……”
高大的身影不肯屈就地站着,他肩膀几近全部被砍开,满地鲜血,俊毅的面孔惨白,唇角与额上的血早已凝固,涣散的瞳似带着怒焰,倒映着最后的落日。
枯燥冰冷的长风吹过,吹散了红色的幔帐与宫闱,只剩下风沙的味道。
他们的四周,横七竖八的是北蒙人的尸身。
窈窕的人影垂垂消逝在内殿的最深处,喜乐声声,却有一种幽诡凄迷的味道。
上官宏业定定地看着她,笑了起来:“是啊,你已经不喜好这些好久了,好久了……”
明兰若明白了,她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
成王败寇,她也只会当阿乔的老婆。
阿乔拼尽统统力量,即使容了她一场梦,推迟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他不会健忘对母亲和萧家的承诺。
他脚步一顿,闭了闭眼,顺着金饰一件件往里走,在瞥见那凤凰嫁衣落在地上的时候。
明兰若闭上眼,退后一步,抬手,道:“行军礼,肃!恭送新帝!”
明白日被梦魇?也不晓得搞甚么鬼,急得一群人只能围着主君和新帝的尸身设防。
明兰若唇角轻颤,闭了眼,她主动突破了梦境,没有圆他最后那一场帝后梦。
“圣女醒醒!”
一身甲胄的明兰若,神采不再惨白,皮肤也不那么细致,脸上另有风沙染的粗糙的陈迹,身上都是铁与血的气味,修挺坚固如出鞘的刀刃。
以是,这一场南柯旧梦的路绝顶,也是血与火。
朵宁仿佛晓得她要问甚么,俄然轻叹一声:“新帝曾念诵过十方血阵的咒语,固然失利了,但他将这碎片贴身戴着,积储了他日夜的执念与遗憾,渗入了他的血,或许有甚么感到,如何,你瞥见甚么了?”
血从男人俊朗的额上渗下来,他笑着抹掉唇边不竭吐出的血:“明兰若,欠你的命,我还了,你说,本王不怂吧?!”
“杀敌寇!”
本来这一小枚碎片一向在上官宏业身上,他一向戴着。
战事还在停止,幸亏他们冲阵这一片地区的北蒙人已经被清除,战事推到右翼。
上官宏业没有再持续走下去,而是在中殿处坐,安静地坐了下来。
想必是当初那一场爆炸里,蛊神鼎固然被扔出去了,但还是被炸出了一小点缺损。
朱雀殿前,寺人尖细的唱诺声响起。
明兰若看着他,肃剑,抱拳,躬身施礼:“您,不负将军之义,君王之名!”
她轻声在他耳边道:“上官宏业,将军死社稷,天子守国门,今后,我替你守着这山川河泽,百姓百姓,放下吧。”
只余硝烟缥缈。
“陛下到!”
凌波半跪在他的身边,浑身沐血,瞋目圆睁与北蒙人死缠在一起,也没了生息。
喜乐与宫人恍惚而暗淡,统统仿佛都在渐渐坍塌,夕阳残红如血。
这是属于——蛊神鼎的一小枚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