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纪桐周笑了两声，“罢了，本日我心境难定，竟与两个幻象聒噪好久，实在荒诞。”
他下认识朝她看了一眼，四下里统统都清楚非常，可只要她纤细的身影仍然埋没在雾气后，不管如何也看不清。目睹雷修远揽着她要分开，他当即上前禁止，将麒麟骨横在胸前，冷道：“既然出来了，何不大风雅方现出真容！躲在雾气后算甚么！不是要利诱我么？！”
他忽地化作一道金光，毫有害怕地穿过那片黑火，脱手如电，一把掐住了纪桐周的脖子，再一次将他掷在地上。衣袖被黑火扑灭，他扯下半幅长衣，右边的胳膊暴暴露来，其上已被黑火环绕，迅捷如他，也没法完整遁藏这些黑火。
黎非如有所思地望着他，淡道：“纪桐周，第一，这里不是曼山，当年我留下灵之碑，上有记录青城神仙自曼山始行去处外洋，自那以后，曼山已被海派封了，这里不过是阔别万仙会城镇的一处荒山野岭罢了；第二，我身上没有雾气，有雾气的，是你的眼睛；第三，蜃早已被我杀了，这里不是幻景，让你产生幻觉的是甚么？”
纪桐周嘲笑起来：“……我竟与一个幻象叫真，说到底还是为了乱我心神，不杀你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愤！”
黎非轻声道：“你知不晓得，你的劫数来了。你杀了叶烨和唱月，杀了苏菀和邓溪光，陆离也被你的玄华之火重伤而死，歌林郁郁寡欢了一辈子。你本身内心也明白，你做的都是甚么事。你不敢面对，可产生过的事永久都在，你也不会忘记，情劫就是最好的证明。”
雷修远淡道：“和将死之人相斗，毫偶然义，你还是留一口气想想有甚么遗言没完成吧。”
阴魂不散！纪桐周背上斜挎的麒麟骨突然射出，他的人也像闪电般窜飞而起，无数玄色的火龙在麒麟骨上回旋缠绕，那根带着美好弧度的玄色神兽骨，挥动间隐有风雷之势，凄冷的电光将林中气象劈裂，裂隙处黑火喷涌，炽烈难当。
黎非谨慎地握住他的左手，细细用玉雪术将那些黑火形成的伤势治愈。她和雷修远出来寻觅凶兽蜃，刚杀了一只蜃，却想不到在这深山荒漠中，竟叫她感遭到了纪桐周的灵气颠簸。
他摇了点头，笑得挖苦：“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无所谓敢不敢面对，即便是错事，只要有需求，我都会毫不踌躇。”
黑火拔高数百丈，将整座曼山都吞噬了去，他不信那只蜃能躲开，谁知姜黎非的声音竟从黑火后清楚地传来：“蜃已被我杀了，这些不过是残存未散的雾气罢了。如何，四百年不见，你已经心虚到将我们当作幻象了？”
纪桐周缓缓开口道：“不管这里是不是幻象，你的嘴脸都还是那么叫人讨厌。想警告我？还是想感化我？痛哭流涕地说我悔怨了，我做错了事，这才是你觉得的事理？”
现在想来只剩好笑罢了。
曾经，天底下他最不想输的人就是雷修远，从书院到修行门派的那些年，他也确切没输过，当时候面对雷修远，他理直气壮，心无旁骛。厥后姜黎非跟了他，傲气不答应他做出那种两男争一女的荒唐事情，他踌躇、彷徨、痛苦，见到雷修远反而更要傲岸地抬开端，仿佛他未曾败。
想不到，这一拖便拖了四百年，许下商定的朋友们早已不在人间，她不是当年的姜黎非，雷修远不再是阿谁天赋修行弟子，纪桐周亦不是曾经的小王爷，数百年前戏言一战，在物是人非的明天俄然成真，观者只剩她一人，其中滋味，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