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短长的火。”雷修远低头看着本身的手,密密麻麻的细碎黑火在他手掌皮肤上渗入灼烧,奇痛非常,火中还带着一种叫民气烦意乱的东西,正暴虐地试图钻入皮肤里的奇经八脉。
黎非如有所思地望着他,淡道:“纪桐周,第一,这里不是曼山,当年我留下灵之碑,上有记录青城神仙自曼山始行去处外洋,自那以后,曼山已被海派封了,这里不过是阔别万仙会城镇的一处荒山野岭罢了;第二,我身上没有雾气,有雾气的,是你的眼睛;第三,蜃早已被我杀了,这里不是幻景,让你产生幻觉的是甚么?”
纪桐周神采阴骘,森然道:“假装不认得我?这类卑鄙的损招也只要你能想出来。就算是幻景,我也永久不成能输给你!”
黎非轻声道:“你知不晓得,你的劫数来了。你杀了叶烨和唱月,杀了苏菀和邓溪光,陆离也被你的玄华之火重伤而死,歌林郁郁寡欢了一辈子。你本身内心也明白,你做的都是甚么事。你不敢面对,可产生过的事永久都在,你也不会忘记,情劫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一剑刺向雷修远,冷不丁他疏忽了麒麟骨上的黑火,五指伸开,竟轻描淡写地握住了它,纪桐周微微一惊,雷修远已一脚踢在他胸前,他被硬生生从半空踢落在地,翻了数圈才稳住身形。
纪桐周厉声道:“还没分出胜负!谁要你让!来持续啊!”
纪桐周嘲笑起来:“……我竟与一个幻象叫真,说到底还是为了乱我心神,不杀你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愤!”
“一派胡言。”纪桐周笑了两声,“罢了,本日我心境难定,竟与两个幻象聒噪好久,实在荒诞。”
黑火拔高数百丈,将整座曼山都吞噬了去,他不信那只蜃能躲开,谁知姜黎非的声音竟从黑火后清楚地传来:“蜃已被我杀了,这些不过是残存未散的雾气罢了。如何,四百年不见,你已经心虚到将我们当作幻象了?”
天亮?纪桐周望着漫天的火烧云,它们正烧得如火如荼,映得他眼底如血。姜黎非的声音低低响起:“纪桐周,你好自为之。”
现在,曾经的朋友都已不在人间,本身也是白发苍苍,心若铁石,幻象中俄然呈现的雷修远却和影象里的模样普通无二,他却还是要昂首站直,这风俗四百年了竟还没忘。
黎非本觉得本身见到他会怒不成遏,但她心中竟出奇地安静,安静到冷酷。何必还要她去恨他,天底下最恨纪桐周的人,实在恰是他本身,以是他才会把本身折腾成如许,实在与虚幻都没法再分清。
黎非没有禁止他,也没有再说甚么。那一年他们正要从书院分开,去处极新的修行门派,今后天各一方,朋友们依依不舍,聪明而长于变通的叶烨便想出了个别例,叫雷修远和纪桐周约了六年后山颠一战。
想不到,这一拖便拖了四百年,许下商定的朋友们早已不在人间,她不是当年的姜黎非,雷修远不再是阿谁天赋修行弟子,纪桐周亦不是曾经的小王爷,数百年前戏言一战,在物是人非的明天俄然成真,观者只剩她一人,其中滋味,一言难尽。
以她对灵气的活络感受,早已发觉他体内灵气诡异的狠恶冲撞,这是劫数之兆,放着不管,他也拖不了多久,光阴无多。雷修远也较着发觉到他的异状,行动不再像先前那样凌厉,反而垂垂放缓,似有撤退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