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一瞬，她笑：“没想到少爷记性这么好。”
今儿他是怎的了？是皇后的生辰触及他的心机了么？
十四年前的旧事，能记着的人，未几。
闪动的火光中，阿记声音幽幽。一句一句，老是她在说，赵绵泽在听。渐渐的，他的视野有些飘远，她说得也有些茫然。不知忆及的到底是她的旧事，还是他的旧事……
“少爷……”阿记轻叹一声，怀里像揣了只兔子，蹦哒的短长。她想翻身，他抓紧她的手，不让她转动，他也没有言语，只要一个个烙铁般炽热的吻。
并且，若他明日醒来，执意撵她走，她还能留么？
没有人答复，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满入脑，她三两下穿衣起床出了屋子。山村还是阿谁山村，澄蓝的天气一如平常的幽远空灵，但农舍里不但没有赵绵泽，连卢辉他们也都不见了。
赵绵泽并不解释，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赵绵泽之前除了需求，是滴酒不沾的，酒量极差。便是他喝得不如阿记多，却倒得比她快。不吃几碗酒下肚，他唇角带着模糊的笑意，没有醉倒在桃花树下，却醉倒在了本身的棉被之上。
死就死吧。
思虑间，外间响过一阵脚步声，她严峻地清算起表情，捋了捋发，把包裹系在背上便翻身上马，正筹办分开，却瞥见一个黑壮的男人奔了过来。
展开眼，石青色的帐子，熟谙得像一个夸姣的梦幻。
“我甘心。”她扬唇，笑靥如花。
洪阿记微微一愣，从对酒的仇视中回过神来，大略也发明先前对他的抱怨没有顾及相互的身份，有些僭越了。揣摩着他问话的意义，她把头往下一低，垂得更短长，却一五一十道：“回少爷话，部属洪泰二十二年入东宫，算来，已十四年不足……”
这一瞬，她说不出回绝的话。
“……我该如何待你？”
她眼毛那边的睫毛，仿佛特别长。上翘的弧度，为她整张脸添了清秀，俊气，也让她与旁的女子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拿了一个杌子坐在他面前的案几边，她闷闷地往碗里倒酒，轻声道：“少爷要谨慎了，秦淮河岸长大的女人，不但水性好，酒量也大的。”
她手上拎着一个大承担，唤了一声“女人”，便热忱地塞入她的手里，小声说着，“马儿都喂好了，拴在门口的柳树上……少爷说不唤你，让你睡醒……”
阿记僵化般怔在那边，一动不动，手上的衣裳再也没法往身上套。
背后，模糊传来男人与村妇的声音——
阿记跟了赵绵泽十四年，熟谙了他二十多年。从秦淮河潮湿的岸角，到东宫染上光阴的青石板，从南边的烟雨到北边的积雪，她已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人，他也不再是英姿勃发的大晏皇长孙。
她晓得，他复苏了，但他没有停止，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向她求证甚么，在这个新都城郊的小村里，在一片诡异的喧闹中，他完成了她的人生初体验。
她勉强苦笑着，翻开沉重的包裹。
他悄悄的，默了好久，抚她的头发，哑声道，“你真傻。”
赵绵泽微微一笑，“睡吧。”
待她醒来时，已靠近晌午了。
公然，还是秦淮河的女儿酒量好。
他也一碗一碗文雅的喝下去。
整晚的荒唐，卢辉他们怎会听不见？
洪阿记闷闷的想着，随即豁然了。不管何时何地，赵绵泽的统统喜、怒、哀、乐，实在都是与夏楚有关的。比如，他最多的消遣，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揣摩那一个他永久也解不开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