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记,陪我喝几盅吧。”
反正已经上了山,她也就不怕打虎了。
都说“酒壮怂人胆”,若没有喝酒,借她二十个熊胆都不敢去轻浮赵绵泽,但这会儿分歧,她的血液是沸腾的,心尖是收缩的。他醉了,非论她做甚么,他都不会晓得。
展开眼,石青色的帐子,熟谙得像一个夸姣的梦幻。
三十韶华,她是老女人了。
阿记僵化般怔在那边,一动不动,手上的衣裳再也没法往身上套。
说这句话的时候,大略想到了幼时的宫中糊口,另有洪泰帝活着时他皇长孙的高贵与优渥处境,赵绵泽笑得轻松,几颗白生生的牙,在灯火下,掠过一抹诡异的莹光。正如他这会儿与她闲谈的家常,让阿记分外奇特。
没有人答复,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满入脑,她三两下穿衣起床出了屋子。山村还是阿谁山村,澄蓝的天气一如平常的幽远空灵,但农舍里不但没有赵绵泽,连卢辉他们也都不见了。
十四年……
公然他的心,独属于夏楚一人。
她手上拎着一个大承担,唤了一声“女人”,便热忱地塞入她的手里,小声说着,“马儿都喂好了,拴在门口的柳树上……少爷说不唤你,让你睡醒……”
他的唇,柔嫩,洁净,带着清冽的酒香。
阿记苦笑,掖了掖被子,“是呀,你也晓得我是老女人了,已经嫁不掉了。我还能去那里呢?少爷想赶我走,我却偏不走……”
思虑间,外间响过一阵脚步声,她严峻地清算起表情,捋了捋发,把包裹系在背上便翻身上马,正筹办分开,却瞥见一个黑壮的男人奔了过来。
咬了咬下唇,她点头,“我只要跟在你身边。”
这一回,赵绵泽翻了个身。
而后,他又朝她招招手,表示她畴昔。
对于其他女子,他向来都是偶然的。
赵绵泽领着卢辉他们走了,只留下了她一个。本来他昨晚说的要“出发”的人,不是他,而是她……毕竟,他还是撵走了她。哪怕他们昨晚同床共枕,他也没有想过要她,他不但不能给她名分,乃至连近身服侍的机遇都剥夺了。
一来她男装在身,千篇一概的禁礼服,看上去除了个头小点,与他的男侍卫们并无分歧。二来他事情太杂,太多,宫里姹紫嫣红的妇人也多如牛毛,他能把目光专注到她身上的时候,太少。
可她并没有靠近过任何男人,也没有过这般激烈的念想。
待她醒来时,已靠近晌午了。
“少爷您少喝点,咳嗽着呢。”阿记声音一如既往的发闷,像是为了与他抢酒喝似的,直接下了第二碗酒,用心岔开他喝酒的思路,“小时候,我爹是个酒鬼,常醉倒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我娘笑话他,莫不是学着陶公‘但愿老死花酒间,不肯鞠躬车马前’么?我爹酒量不好,酒品却佳,常常与我娘笑闹一番作罢。当时我年幼,总感觉醉倒桃花树下,与靠近之人玩耍调侃,便是人间最夸姣之事……”
“明儿你便分开,不要再跟着我了。”
闲得整日里除了逃命、看书、下棋,仿佛再无旁事。
“少爷,少爷?”
“……我该如何待你?”
闪动的火光中,阿记声音幽幽。一句一句,老是她在说,赵绵泽在听。渐渐的,他的视野有些飘远,她说得也有些茫然。不知忆及的到底是她的旧事,还是他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