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环捂着脸,红着眼,垂着头,嘴唇死死的咬着,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
每次来这里,他都无颜面对女儿,想到她缠绵病榻的身子,另有那张毫无赤色的小脸,他的心便如同上了烙铁普通,滋滋的灼痛。
那女子垂了眼,不着陈迹躲开那丫环的手,强勾着嘴角,朝鹿九笑着说道:“夫人极力便好,明珠自知光阴无多,只求爹爹个心安。”
“老爷,您明天返来得真早,月儿陪您用午膳吧。”说话间,便缠上了明老爷的胳膊。
见鹿九并不该声,明老爷瞪了苏氏一眼,说道:“让九夫人见笑了,老夫这妾室,没见过甚么世面,还请夫人看在老夫的面上别在乎。”
不可!这类事万不能妄断,她得再细心想想才成。
鹿九朱唇轻启,问道:“只是一场风寒?”
明老爷长叹了口,点头应道:“承夫人吉言了。只是……”话说了一半又顿住,嘴角颤了几颤,到嘴边的话却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苏氏一惊,有些迷惑的看了鹿九一眼,难以置信道:“女医?”
鹿九命白芷扶着明珠躺平,伸手顺次按压了她的胸肺以及小腹,“明蜜斯可感觉有哪处疼痛?”
这明家的宅院比起那陵王府并不算大,可在云城的地界也是一等一的气度了。光是园子就有八个,一起上假山荷塘竹林,错落有致。鹿九跟在明老爷身后走了半柱香,这才进了一处隐在花墙里的园子。
“有的。自打风寒以后,身子就沉得短长,连走几步路也撑不下去。”明珠苦笑道。
“夫人但是思疑……”他摸索的问道。
眼瞧着身边的明老爷变了神采,苏氏天然不敢冒昧,仓猝赔笑道:“妾身不敢,只是这女医可贵一见,妾身有些惊奇,还请九夫人莫要见怪。”
这苏离国边陲广宽,奇能异士也是很多,可这女医,倒是她闻所未闻的。
毕竟是前人,脑筋里有着根深蒂固男尊女卑。固然女子职位低,可这大夫,职位倒是高的很。
他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才又持续说道:“夫人不知,老夫虽妾室很多,可膝下无子,独独占这么一个女儿,原配夫人又死于难产。这个女儿我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掉了。这孩子性子随她母亲,从不恃宠而骄,反而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本想着等她再过两年,便将她许了好人家。谁料,这三年前染了一场风寒,竟卧床不起直到本日。”
“可会头晕恶心,觉着身子乏力?”
鹿九点着头堕入深思,这症状实在怪得很,不似病症,倒像是中毒!想到这,本来紧蹙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夫人,可要归去?”一边的丫环凑过来唤了声。
“夫人饶命!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小丫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明显是摸透了自家主子的性子,赶快服软告饶,恐怕遭了罚。
“这倒没感觉,只是常日里偶尔会感受腹痛。”明珠柔声答道。
鹿九面庞冷酷,眼神只在那女人脸上悄悄扫过,可跟在她身后的白芷倒是不依了,冷了脸斥道:“猖獗!我家夫人可容你诽谤?!”
“有九夫人这话,老夫便放心了。”明老爷眼中带着些许期盼,慎重其事的拱手朝她施了一礼。
一个丫环行色仓促的跑向后宅,攀着一个年青美妇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便见那妇人神采一沉,将手上的茶杯狠狠摔在桌上,抬脚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