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聂沛潇怔怔转过甚来,反应半晌才道:“您本日去云府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聂沛潇没给她回避的机遇,直白相问:“您是否想过,要结合娘舅他们颠覆皇兄,让我取而代之?”
叶太后没有想到,聂沛潇看似不通政事,内心却清澈如此,已将这些弯弯道道摸得一清二楚。而她竟也无话可说,唯有沉默。
情爱之事一如流沙,攥得越紧越轻易落空。他尽力过,珍惜过,余下的唯有交给宿命。可恰好,宿命如此多情,但又对他如此无情……
“是我令她绝望了。”聂沛潇肉痛不已,亦是悔怨不已:“早晓得她一向收藏着这首诗,我必不会听信云想容片面之词,毁了她对我的信赖……”
一起上紧赶慢赶,刚幸亏八月十三返回了应元宫,而皇后庄萧然已将夜宴之事安插得妥妥铛铛,半点也无需她操心过问。一顿中秋夜宴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正殿里,天授帝与重臣畅怀痛饮;后殿中,叶太后、庄皇后与各家女眷衣香鬓影。
叶太后从中看出了几分奥妙之意,转而再问:“此次哀家私行做主,在云氏的贞节牌坊上题了首诗,圣上不会介怀罢?”
叶太后并不否定,只笑道:“你现在身子不好,还胡思乱想甚么?好生养病最为首要。”
若非叶太后日日陪着、看着,她千万都不会想到,这沉敛的男人竟会是她的独生爱子,畴前阿谁风骚超脱、爱好吃喝玩乐、雅擅乐律的九皇子,竟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叶太后见过淡心几次,也晓得这名女官的身份来源,再遐想起出岫夫人及爱子聂沛潇,不由暗叹云氏多出祸水红颜,主子是,奴婢也是。
“为了出岫夫人?”叶太后问道。
“好。”聂沛潇削薄的唇如同锋刃,微微上勾一笑,立即刺痛叶太后的双眸。但她也心知肚明,出岫夫人外柔内刚,看似柔情似水,实则性子刚烈,威胁利诱对其而言毫无感化。更何况堂堂云氏当家主母,又曾与云辞有过一段令人怆然的凄美爱情故事,如果换了谁,也该“曾经沧海难为水”。
待到淡心走远,叶太后立即道:“圣上待这女官不错。”
叶太后非常心疼,畴前她一向不催促聂沛潇结婚,总感觉爱子抉剔,再等几年也无妨,总另有更年青的、更美的闺秀接连冒尖儿,即便相差十来岁也没甚么。
淡心亦是盈盈一拜:“奴婢淡心见过太后娘娘。”
淡心没想到叶太后第一句话便如此生硬,一时有些怔愣,看向天授帝不知该如何回话。天授帝微微点头表示,她才觉悟过来,赶紧辞职。
是呵!想他堂堂诚王,在这世上职位之尊崇,仅次于他的皇兄天授大帝。美人于他俯拾皆是,可饶是如此,也有爱而不得的遗憾……
叶太后轻哼一声,算是默许前者。
聂沛潇边说边看向叶太后:“皇兄并非您亲生,生母又出身寒微,这一向是贰心头重结。他与您有隔阂,最担忧您借娘家起势,扶儿臣上位。若要让皇兄放心,儿臣还是留在此地为好……也能离出岫更近一些。”
她瞥了一眼淡心,淡淡道:“哀家与圣上有要事相商,你临时躲避罢。”
彼时天授帝表情畅快,正立在案前疾书练字,女官淡心在一旁细细研墨,也看得津津有味。叶太后表示内监噤声,在门外看了半晌,才轻咳一声打断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