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天授帝却戛但是止,因为他想不出来,要如何辩驳臣朗的一席话。倘若他当真是以降罪对方,便也刚好印证了方才那三点——
他只是漫无目标地走着,思考着,再回过神来时,已不自发走到了灵犀宫外。
“你太猖獗了!”听闻这一席话,天授帝几近要拔刀相向,当场将臣朗的人头砍下来。他对臣朗瞋目而视,凤眸当中出现血红,“你再敢多说一句,朕就……”
天授帝哂笑一声,端的是一阵自嘲。实在臣朗说得没错,本身贵为天授大帝,纵有大志壮志,却没有容人之量。固然同一了天下、江山尽握,可在贰内心,还是将南北两地分得清清楚楚,对北地五州和南地四州,没有做到一视同仁。
天授帝见状,只得持续说下去:“我向来就寝极浅,夜里不能安神,不是因为子涵失落才会如此。”
“诚王殿下。”臣朗辞职而去。
当初承诺过的斑斓天下,现在底子没有实现。北地百姓被冷视伶仃,北地将领心有不忿,他要如何给臣暄一个交代?
岑江在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示道:“圣上,夜深露重,您该安息了。”
即便找到臣暄与鸾夙又能如何?他又有甚么脸面,请他们返来看看这万里国土?
可见对淡妃娘娘宠嬖至极!
岑江领命,又非常担忧地问:“那您呢?”
打扮台前烛火摇摆,影影绰绰非常幽渺,一如淡心现在的表情。
如若当真正法沈予和出岫,北地将领可会寒心?北地百姓可会气愤?云氏一族是否会离心?朝中大臣会否大家自危?
话到此处,淡心的身子俄然一僵,终究低声问道:“您都……晓得了?”
淡心这才怔了怔,认识到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可她还是没有转头,只通过面前的铜镜细细打量,张望着天授帝的一举一动。
“您当初既然调派沈予去北地整编军队,定是看中了他的才气,倘若他没有降服北地将领,或许又是一场血光之灾。现在北地将领与他交好、为他请命,刚好证了然您的目光。您既然顾忌沈予,当初就不该给他派这差事,现在他办差办得好,反而成了您的心头之患。”臣朗几番话不卑不亢,句句都是一针见血。
只这四个字,突然令帝王的心机沉到深渊:“你给朕判了极刑?”
说着说着,臣朗语中竟带了几分讽刺:“圣上曾亲口承诺我义兄臣暄,不会孤负他以江山相托,您也一向标榜对鸾夙痴心不渝。但现在,您不但要将一名忠心耿耿的将才斩杀,还要让出岫夫报酬您的变心无辜受累……臣私觉得,您此举并非明君所为,也对不起我义兄和鸾夙。”
臣朗既然前来,天然也做足了筹办,不但没有识相开口,还持续火上浇油:“我义兄将北宣江山拜托给您,叮嘱臣不要与您兵戎相见,以免伤及两国百姓。他虽不是心系百姓,但对于北地五州的百姓委实极尽珍惜,那都是他的子民……”
灵犀宫的宫人们早已对御驾亲临习觉得常,但也都传闻了淡妃娘娘触怒龙颜。谁能推测,白日里帝妃二人方才大吵一架,深夜里天授帝便过来了。
淡心的香肩微微耸动,继而往前挪了挪身子,避开天授帝落下的掌心。她干脆伏在妆台之上,这才嘤声开口:“夫人和小侯爷即将行刑,臣妾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