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摇摆的烛光下,悄悄躺着两柄硬冷之物,烫金雕纹,触手生寒,一把镶嵌着红色宝石,一把镶嵌着绿色宝石,说不出的小巧精美。现在这两把匕首摆在一处,出岫才看出来,本来匕鞘上雕的是鸳鸯,而这两颗宝石,恰是两只鸳鸯的眼睛。
再次走过出岫身前时,云辞的脚步仍然妥当。从始至终,两人彻夜的交集,仅止于此。
云辞按捺下心中情感,执起金挑子挑起新娘盖头,入眼的精美娇颜令他刹时恍忽。这妆容精彩的绝色女子是谁?是她吗?她又何曾抹过胭脂?她应当不施粉黛才对。
“多谢小侯爷体贴。”出岫松了口气,正待问他在此逗留几日,沈予已俄然转了话题:“我给你的匕首还在吗?”
“说到底,你还是不肯分开他,是不是?”
沈予这才长舒一口气,转对出岫问道:“方才我对淡心发脾气了?”
“您指的是哪一句?”出岫回想一瞬,不解其意。
出岫抿唇,怔怔看着一对匕首,不知该如何接话。
“小侯爷……”她睁大双眸难以置信,面上尽是震惊,“您是……在拿我调笑吗?”
“您才晓得?”出岫笑着走畴昔拔了门闩。待看清门外站着的人,那一抹倾城笑意已来不及收回,生硬到了唇畔。
“记得。”云辞站在床畔,昂首看她。
他话音落下,尚未抬步,屋外已响起说话声:“出岫。”还是淡心。
“品言。”他仍然风俗唤夏嫣然的小字。
出岫听在耳中,又迎了淡心与竹影进门,笑问:“前头散了?”
“是不值得,还是不肯意?”沈予直白相问。
“小侯爷。”出岫被那匕首上的红绿宝石刺中双眸,神采闪躲道,“我是不洁之躯……不值得。”
顷刻间,出岫眼眶一阵酸涩肿胀,只能定定瞧着那立在院中之人。也不知是用了甚么药,云辞是站着的,双手背负,矗立清俊。夜风垂垂吹起他的衣摆下角,那绣金祥云的暗红锦袍,端的是华贵称身。
劈面传来一声轻答,只要一个“嗯”字,辨不出悲喜。
夏嫣然自知其意,素手接过与之交杯对饮,面色更红。
重听“晗初”二字,出岫俄然有一种仿佛隔世之感。她转首看向窗幔,笑中带着自嘲:“都说‘朋友妻不成欺’,我不敢自称是他的妻,可事到现在,只能他主动赠送,不能您主动讨还。这事理,您该比我更明白。”
云辞清冽的目光中跳动着烛火,状若偶然隧道:“文昌侯府不是送过贺礼了?你又操心机做这巧物……倒也像是你的气势。”
“晗初……”沈予只呢喃出这个名字,神采庞大,似在考虑。
了解一载以来,这是出岫第一次见云辞穿别的色彩。畴前那位白衣谪仙好似换了小我,被这新郎喜服衬出几分炊火之气。倒真正像个青年贵胄了。
云辞唇边始终留着含笑,一一目送来宾拜别。他面上似是漾着醉意,然细心一看,又是清冽。
闻言,沈予悄悄感喟,面上一副“早已推测”的神采。他沉吟半晌,从袖中取出另一把匕首,缓缓将两把凑成一对,搁在桌案上,道:“我当初说过,你若情愿返来,这匕首便是信物。”
“是。”出岫语气果断。
沈予瞟了出岫一眼,几近是咬牙切齿地挂上俊笑:“是啊!先请出岫品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