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我去扬州,短时候内怕再不能相见。手札来往终是不便,我也不肯给人留下话柄,于你名声终归有碍。”林其琛从怀中取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璧,中间刻着琛字,许是长年佩带,边角光滑圆润,触手一阵温润。
谢儇气恼极了,揪起一叶梧桐,恨恨道:“没多久。一点都不麻!”
一别经年,再见物是人非。
谢儇保重地接过,勉强笑道:“你打的一手好算盘,但是要我日日睹物思人吗?”
谢儇惊得张大了嘴巴,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你不如给你姐买条和人一样高的大狗得了。或者招婿入赘,都不错。”
谢儇望着朦昏黄胧,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一颗心欢乐地的确要溢出来。她看着其琛下笔迟疑,眉心略有苦涩,只觉得他在考虑文章用词,并不敢冒昧出声打搅。恐怕迟误了人家的端庄功课。
她又扬起脸,打趣道:“你这么爱重你的宝贝姐姐,这姐夫还不被你捶死?”
“昨日我予你的那只水晶玉兔,但是母亲为我特地在护国寺开过光的宝贝,你千万莫丢。”今后若能上门提亲,此块玉佩便是信物。
换做平常,两人必有番辩论喧华。
“是,奴婢给盛些糕点来。”
“我都明白。”
林其琛一把抓住谢儇小巧小巧的手腕,目光逼真,谛视着谢儇笑逐颜开,色彩明丽的面庞,涌起一阵心伤又熨帖的欢乐。
秋叶飞扬,红枫如血,卷起一道道萧肃气象。她支开了丫环,偷偷一人去见林其琛,特地挑了件嫣红罗裙,一块精美的碧玉云纹珮压裙,渐渐行至禅房的窗下,踮起脚尖通过苍翠还是的竹叶看他。
谢儇望着林其琛恰到好处的浅笑,恰好就测度出了几分促狭之意,只见那双眼眸里闪着狐狸般滑头的光芒。
谢儇被逮了个正着,羞怯不已,赶快提着裙子跑了。
林其琛口气无法,却饱含爱好,乃至是爱不释手。他望着谢儇活力兴旺,神采奕奕的笑容,便忆起家中端倪沉寂,八风不动的姐姐,浅笑道:“我家里有一个远亲的姐姐,她待我极好。信是写给她的。”
林其琛再丰富的脸皮,也禁不住谢儇肆无顾忌,充满爱好的视野,他轻咳了两声,道:“我方才在写信呢,如何不出去。”
因写及谢儇,面皮儿薄,笔尖微凝,心境百转千回。
可她的心,却没有一丝亮光。
她坐在临窗的香妃长榻上,透过糊得极厚的纱纸望去,冬雪皑皑,日光折射在晶莹剔透的白雪上映出刺人的雪光,瞧着竟格外敞亮透气。谢儇倚着小几,悄悄深思。
一片梧桐阑珊,穿透春季点点斑斓,林其琛笑看谢儇,只见她脸庞红若朝霞,朝气盎然,娇媚可儿。他半晌才开口,含了缕淡淡的澹静笑意,道:“站了多久了?腿脚不麻?”
何况他生得……太都雅。
她很久未言,只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美少年瞧。
“最多一年,我必上京。”一年后她方及笄,应是来得及。
谢儇盯着他略有郁郁的笑容,各式奇特:“我也有亲姐姐呢。她嫁人那会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你姐姐出门子了?那会你哭没哭?”
林其琛意味深长地打了个手势,那两人便也识相地拜别了。
谢儇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胡言乱语的混账,但内心实在舍不得,如许贵重又温馨的独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