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亥时三刻,看门的婆子恭敬地迎了燕如与一串捧着犒赏的丫环。林七许端方了身子,又拢了拢微乱的鬓发,见燕如面带笑意,小步踏入阁房。
世人皆知她表情不虞,轻手重脚地清算好阁房,鱼贯退出,在稍间守着。不出不测,本年两位主子有孕,犒赏比之往年只增不减,留下值夜的燕竹与梨花,在阁房垂首站立。
林七许恍忽间竟找回了些熟谙感,赵府夫人陈氏,可不是这昌平伯府的嫡长女么,传闻前些年家道中落,未出阁的陈氏又死了未婚夫婿,背上克夫恶名,一时候,难以许嫁。这才仓促寻了赵家,将女儿嫁畴昔。
再说尤姬,宝华阁早早灭了天井的几处羊角宫灯,只留了豆油丁点大的烛火在黑夜里明显晃晃。尤姬月份渐大,心机颇重,加上家中不承平,翻来覆去地烦乱不堪。
王妃为人行事,燕芸是一万个放心的,断不是那类拈酸妒忌,刻薄妾室的主母。这尤氏,别拿错了主张才好,落得和宁侧妃一样惨痛非常的了局。
燕如又扯着话茬酬酢一会儿,见她神采淡淡,语气微沉,赶快止住了滚滚不断的话语,吟吟问道:“王爷还托奴婢来向您问下,祈福一事停顿如何?”
韩庶妃虽没能留下王爷一起守岁,但自知之明尚存。除夕之夜,只要王妃不是完整失了王爷的欢心,为正室脸面计,王爷也不会陪着妾侍一块。此次暗沟翻船,令她规复了几分刚进府的亭亭玉立,文静美好之感,各式谨慎,百般奉迎。
“奴婢明白。”看着轻巧的一沓,捧在臂膀上沉得胳膊直发酸。
燕竹闹不明白她和昌平伯府的干系,主子不再多言,她也讪讪地闭了嘴,转去了床边清算卧铺,铺平床褥。林七许吹灭书案旁敞亮的琉璃宫灯,悄悄道:“也不必守岁。今儿我身子乏,想早些歇下。”
王府后院中大多灯火透明,热烈非常。特别那几处有孩子闹腾的,至公子明起便五岁,这下也孩子气地吵着要放爆仗鞭炮,和一群小僮满院子疯跑,吴姬迩来表情愉悦,便也由着他去。
“奴婢给林姬存候。”
林七许客气道:“辛苦女人走一趟了。”
林七许数了数书册,抚平微皱的藏蓝书面,虔诚地递给燕如,暖和道:“劳烦燕如交给王爷了。”
只盼此次“祈福礼佛”,能让菩萨多眷顾她些才好。
林七许神情安闲,半福下身子,慎重道:“妾身服膺王妃教诲。”
“实在也没甚么。”林七许并没有多大的欢乐。摆布她在王爷心中的映象不能再烂,便是没能递上,最多有一分绝望,不会丧失别的。
正院是真正的火树银花,灯火光辉。天井内十数八角龙凤呈祥的快意宫灯亮得极其刺眼,映着白雪梅花,交叉成一片美景。小郡主满地地转圈,一面使着小丫环放烟花给她瞧,一面又想玩甩子炮,厮磨着笑容满面的王妃,央央地盼望。
只可惜,陈氏竹篮打水一场空,没能给阉鸡似的儿子娶回个王谢闺秀。
燕如笑容可掬,连连道:“为王爷做事,那里称得上辛苦。”而后是琳琅满目标丰富犒赏,燕如亲手捧过一柄汉玉檀柄快意,长约半尺许,呈流线型,外型美好富丽。
“主子,可要喝茶?”燕芸半卧在暖炕上,轻声道。
近年,昌平伯府逐步赤手可热,陈氏更是气势放肆。与赵氏结合,许了林言轩很多实惠,这才让他袖手旁观,不作计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