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殿内其他人等已缓缓退下,模糊间,传来殿门轻阖的声响。太妃持续道:“非论如何必衷,林氏算计你入府是不争的究竟,扳连王府颜面亦是大罪。眼下关头,皇儿你极其不易,林氏不得你眼缘,风评又差,莫要勉强行事。”
荣太妃感慨万分,眼里透暴露一种摄政王前所未见的促狭玩弄……及欢愉之色。
荣太妃缓了口气,持续道:“七许这孩子,虽为奉迎我,但颂起经文,礼佛烧香起来,当真虔诚坚信。常日措告别事也妥当,我冷眼瞧着,是个吃过苦的。”
荣太妃悄悄捧着儿子的俊脸,唏嘘不已,渐渐笑道:“予谌,我并不想逼你去做不肯意的事情。这世上无法之事太多,能让你顺畅些的母亲都极力成全。母亲也曾想离开世俗,一心向佛,可惜六根不净。你是我生的,母亲比任何人都盼你好。”
“另有,叫你媳妇宽解。前几日,谢夫人来探病,只连连道不是,搞得我哭笑不得。”荣太妃懒懒地扬了扬眉,又道,“算起来,尤氏快分娩了罢?”
不过幸亏,此回未连累王府名誉,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不过是林氏一族,林其琛虽身在两淮,却才名远扬,很多人背后里还可惜了两声。
陶姑姑见太妃颇是愤怒,心下虽奇怪,但也拥戴着道。
荣太妃含着清心去燥的药丸,齿间一哂:“昌平伯夫人也是胡涂,也不知是被蒙在了鼓里,还是掩耳盗铃。帮衬着小姑子和张府说亲,便是庶女,岂能嫁予一个……为妻。”
其琛……
有些恨,要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陶姑姑轻笑道:“张府尚与太后娘家有拐着弯的亲,张夫人在太后跟前哭了三回,奴婢瞧着,真真是肝肠寸断。”
陶姑姑叹道:“那位赵夫人,也是荒唐愚笨。儿子身残,竟还想欺诈朱门闺秀嫁来他家。赵家本就一落败的家世,听闻赵大人不过官至五品,纵有些昌平伯府的权势,未免太痴心妄图。”
林七许的名声本应更加不堪,却因另一则更轰轰烈烈的流言获得了些宽大。
殿内金钩吊起一幅幅厚重的云锦华帐,垂下简便落地的鲛绡纱帷,影影幢幢间,外头的春日肆意铺扬,挥洒其间,叫人看不逼真。
“不做负苦衷,何必大张旗鼓。”荣太妃不置可否。
母子二人也曾同甘共苦,忆及幼时,摄政王心下柔嫩,愈发恭敬,只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望着荣太妃日渐老去的容颜,眼眶竟有些发热:“母亲已是太妃了,不必如许瞻前顾后。儿子别的本事没有,王府里的事儿是定能说了算的。”
荣太妃竟连连点头,末端还笑出声来:“我早同她说了,她那惶恐样儿,又是叩首又是下跪,连调子都变了。这时点虽不好,但王府内的事儿,何曾轮获得外人置喙。我也不是瞎子,我这皇儿,那里待见她……”
陶姑姑一面修剪着花朵,一面奇道:“奴婢看太妃,不问世事好些年了。难为,这林姬入了您的眼吶。”这话还是含蓄的。太妃来自月氏,大多时候,必须清心寡欲,不问世事。
一时也止不住对七许的怜意,她含了些感喟,道:“有日,我小憩返来,只见她跪在佛前,祷告忏悔,泪流满面,声声悲戚。唉,当真是不法。”荣太妃遥手指了指案几上空空的药碗,道:“这些日子,你也瞧得逼真。她还通些药理,我这椎骨,常常春雨连日,总疼个不可。幸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