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亏,此回未连累王府名誉,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不过是林氏一族,林其琛虽身在两淮,却才名远扬,很多人背后里还可惜了两声。
有些孽,得拿余下的平生来忏悔。
娘亲,那日一别,我何止毁了本身的后半辈子。
荣太妃含着清心去燥的药丸,齿间一哂:“昌平伯夫人也是胡涂,也不知是被蒙在了鼓里,还是掩耳盗铃。帮衬着小姑子和张府说亲,便是庶女,岂能嫁予一个……为妻。”
“不做负苦衷,何必大张旗鼓。”荣太妃不置可否。
荣太妃悄悄捧着儿子的俊脸,唏嘘不已,渐渐笑道:“予谌,我并不想逼你去做不肯意的事情。这世上无法之事太多,能让你顺畅些的母亲都极力成全。母亲也曾想离开世俗,一心向佛,可惜六根不净。你是我生的,母亲比任何人都盼你好。”
陶姑姑叹道:“那位赵夫人,也是荒唐愚笨。儿子身残,竟还想欺诈朱门闺秀嫁来他家。赵家本就一落败的家世,听闻赵大人不过官至五品,纵有些昌平伯府的权势,未免太痴心妄图。”
不知何时,殿内其他人等已缓缓退下,模糊间,传来殿门轻阖的声响。太妃持续道:“非论如何必衷,林氏算计你入府是不争的究竟,扳连王府颜面亦是大罪。眼下关头,皇儿你极其不易,林氏不得你眼缘,风评又差,莫要勉强行事。”
其琛……
“七许呢?”半月前太妃称林七许作林氏,现下已经唤名字了。见荣太妃醒来,床边奉养的陶姑姑忙道:“方才见太妃用了药,便下去小憩了。连六合守着,奴婢瞧了都有些不忍。”
“李婆子,说了甚么?”
思及这两字,林七许胸口一阵绞痛。
母子二人也曾同甘共苦,忆及幼时,摄政王心下柔嫩,愈发恭敬,只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望着荣太妃日渐老去的容颜,眼眶竟有些发热:“母亲已是太妃了,不必如许瞻前顾后。儿子别的本事没有,王府里的事儿是定能说了算的。”
陶姑姑一面修剪着花朵,一面奇道:“奴婢看太妃,不问世事好些年了。难为,这林姬入了您的眼吶。”这话还是含蓄的。太妃来自月氏,大多时候,必须清心寡欲,不问世事。
佩玖果在稍间,半晌间服饰妥当地站在她跟前。
荣太妃淡淡瞟了眼帷帐后的人影,随口道:“你既来了,躲在这背面何为。还觉得是小时候的玩闹么?”
一时也止不住对七许的怜意,她含了些感喟,道:“有日,我小憩返来,只见她跪在佛前,祷告忏悔,泪流满面,声声悲戚。唉,当真是不法。”荣太妃遥手指了指案几上空空的药碗,道:“这些日子,你也瞧得逼真。她还通些药理,我这椎骨,常常春雨连日,总疼个不可。幸亏她了。”
荣太妃竟连连点头,末端还笑出声来:“我早同她说了,她那惶恐样儿,又是叩首又是下跪,连调子都变了。这时点虽不好,但王府内的事儿,何曾轮获得外人置喙。我也不是瞎子,我这皇儿,那里待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