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脚踩在油光发亮的木地板上,沿着长长的走廊绕到前面的书房。
瑾瑜紧紧抱着女人的脖子,目睹都城的灯火渐行渐远,心中的不安愈发激烈,却始终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毫恐惧敬,一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
窗外一道雪亮的闪电,大雨滂湃而下。
张驸马瞥见是她,凝重的神采稍缓,招手叫她出去。
他们个个手执长刀,身上的蓑衣被雨冲刷得亮光闪闪,壮硕的军马打圈围成一个圆,将她们团团困在当中。
半晌,长平公主才下定决计,缓缓开口道:“我若带你逃脱,必是个累坠;若不带你,你必是死路一条……不如,你本身来选吧。”
那女人也一愣,木然抱着瑾瑜:“但是……”
骏马四蹄如飞,直奔城外的玉泉山行宫。
追兵瞬息将至,危急已迫在眉睫。
应当是城防营,他们的战役力比羽林卫可差远了。
张驸马一摆手,执笔仓促写了几行字交给她:“代我向长平公主问好,统统奉求!……只是,离京之事恕难从命。”
嬷嬷手里的葵扇时摇时停,她的眼皮已经合上,鼻息渐重,像是将近睡着了。
就在裙摆被撩起的刹时,雪亮的刀锋劈面刺来,他遁藏不及正中咽喉。
长平公主并未理睬,眼睛却在细细打量他:出城追人这么告急的任务,他们竟然另偶然候筹办行军蓑衣?看他们马具的款式,也并非出自宫里的马厩;而他既然这么问,申明目标并不是我——
半晌,瑾瑜判定拿起了刀。
“长平公主叮咛了,请您务必现在就跟我去玉泉山行宫!”那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中尽是焦心。
但她的威慑并没起感化,那人的语气中不无戏谑:“别急,明天您就会成为最高贵的犯人了。”
长平公主立即洞悉他的企图,喝止道:“你别忘了,我乃枢密院长使,当朝公主。”
在她握到刀柄的一刻,清澈的目光变得果断。
张驸马微微一笑,见她没穿鞋,立即哈腰将她抱起,却并未指责,而是直接将她塞到那女人怀里:“你带上瑾瑜先走。”接着又转向瑾瑜:“乖,要听阿姨的话。”
但是,现在天子俄然驾崩,太子很快就会即位,下一步必然洗濯朝野打扫异已——败局已定,任何尽力都是徒劳。
“张驸马!事不宜迟!”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丢到瑾瑜面前;接着又命侍女取来个粉盒,也放到她面前。
……罢了。
那女人焦心道,还要往下说,发觉门外的非常,朝这边看了一眼。
言毕,女人抱着瑾瑜,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筹办御敌!”
那把刀看起来则是俭朴无华,生牛皮缝制的刀鞘,没有任何装潢,但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刀锋寒气逼人。
鲜血四溅,落在八岁女孩惨白冰冷的脸上,那目光锋利如刀。
女人接过信,还想再劝,但见他目光断交,话到嘴边终又改口:“那……张驸马保重。”
“你挑选了一条最艰巨的路,但也必定是精确且光亮的。”
瞬息之间,院中人仰马嘶,血流成河。
追兵来得比料想中还要快。
为首那员将一手勒住缰绳,战马长嘶,在殿前打横站稳。
墙外灯影闲逛,似是有人来去仓猝,倒是脚步细碎不敢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