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待小卓子退下,阁中再无第三人,毓媞才含着泪伸谢。“我是个福薄命舛的草芥之人,不知是哪一世积了德,才有幸在这窘境中得姑姑眷顾……”
宫里的主子向来都是扒高踩低,虽说是皇太后身边的人,但别的宫院的事却不该她过问,只是本日受命去毓庆宫给四阿哥送东西,受他所托才会来此检察。
“主子听齐妃娘娘身边的嬷嬷嚼过些舌根。”谷儿灵巧一笑,扶乌雅氏到暖阁中坐下,才娓娓到来。
“无妨,那毓媞也是个薄命的孩子,谷儿所为没甚么不当,如有人问,哀家天然会担着,只说统统都是哀家授意就行了。”说着,乌雅氏忍不住轻叹,宫中女人最是福薄命舛,受人架空,遭人谗谄,为此送命的也很多。当年她以包衣身份入宫仅为使女,能一步一步坐上德妃的位置,双手也一定洁净,更谈不上心慈仁善,只不过毓媞落得如此景况,皆是因她而起,且现在以长辈身份对待长辈,没了好处相争,便多少生出些怜悯。“你且去外务府传话,若再有人剥削延禧宫吃穿用度,哀家决不轻饶。”
眼下主子已是这般气象,想来这毓媞在延禧宫中的日子定不好过,因惦记取四阿哥的叮嘱,便是要经验人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可巧,谷儿刚踏进延禧宫,就听到这番话。
“小主这话主子可不敢当。”因看到一旁的诗册,谷儿又多劝了几句,“纳兰先生的诗词极好,倒是伤感了些,小主正在病中,还是少读如许的诗句。”
晓得周廷瑞领旨退了出来,谷儿赶紧上前,小声谢过了他在皇太前面前说的那番话,方才进入殿内。
“当年也是我的一时心机,不喜她们姐妹同为嫔妃,刚巧那大哥四又痛失嫡宗子,心中郁结难舒,这才想着要给他指个灵巧敬爱的,谁知却被她姐姐的事情所连累。”从乌雅氏做常在时起,周廷瑞就已经在身边服侍,大半辈子下来算是亲信,更是知己。“当时候,老四府中妻妾未几,福晋多病多难,没了弘晖后身子更是大不如前;侧福晋李氏也不是甚么有福分的,生养的弘昐三岁就没了,弘昀身子胆小有些不敷之症,虽说又得了个弘时,可一子来一子去也不晓得是不是冤孽。本来是美意指个新人给他,没想反而惹来更多费事,哀家与他母子失和是小,倒是害了一个女人。”
顾不得礼数,谷儿上前探了探毓媞的额头,竟感觉烫手,定是这些主子全不上心,才会导致病上加病,因此侧过甚向碧桃问道:“延禧宫服侍的人就只你们三个?”
三人都一一承诺了“是”,不敢有所迟误,赶紧按叮咛而去。
“她是哀家选给天子的人,你彻夜有此所为,哀家明白。”宫表里都在传言,皇太后与天子失和,从藩邸迁入宫中的女眷都有妥当安排,唯独当年她亲身指婚的毓媞备受萧瑟,这紫禁城夙来是个流言不竭的处所,若毓媞真香消于延禧宫,又不晓得会被故意人编出甚么样的故事。且雍正帝是个心机极重的人,到时候免不了生出更多是非,就义更多人的性命。
康熙四十三年毓媞入宫选秀,同批秀女中另有其堂姐钮祜禄·毓姝,比毓媞大三岁,已年芳十六,本该三年前就参选秀女,是因病迟误了。毓姝固然体弱,但姿容艳而不俗,别有一番风骚婀娜,是个有如西施般令人一见难忘的绝色才子。且因了些机遇,在殿选之前巧遇了康熙帝,早早就得了朱紫的名分,迁入延禧宫,一时风头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