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怕应了那句:日中则昃,月满则亏?”谷儿幼时因年家的干系,也曾有幸拜在纳兰性德门下受教,天然不会是无知愚妇。年家昌隆已至三代,偏年羹尧不似其父为官低调,凡是行事总轰轰烈烈锋芒过分,却不知越是被天子倚重越是该晓得不显山露水。
因谷儿无需亲身回永和宫谢恩,以是又和年晨多说几句知心话方才拜别。
年晨缓缓地说道:“古语云:一代兴,二代守,三代衰。我年家至明朝起就是官宦大族,顺治年间以包衣身份定居都城,因祖父高中进士而离开奴籍,入汉军镶白旗下,后又外放江南为知州;我父亲也是官运亨通,一起升到了湖广巡抚;现在我五哥更是风景无穷,常常朝中大事皇上都与他商讨决计,只是……”
“难为姐姐这么多年还想着这事。”因想到皇太后和天子之间的冲突,谷儿来不及感激,反是担忧地问道:“姐姐为我请旨,皇上不就晓得我与姐姐的干系?”
出了神武门,赫哲家的马车早在宫外候着,比起那道离开奴籍的圣旨,这装了半车的犒赏也真不值甚么了。
“五哥军功赫赫,可伴君如伴虎,功高盖主必受猜忌。”年晨心机细致,又饱读史乘,当然晓得盛筵必散的事理,雍正帝宠她定会宠遇年家,可她这病躯也不知还能撑多久,若他日有力再庇护母家,唯愿式微之时别过分苦楚。“我父母一向待你如亲女,几位兄长也视你为亲妹,姐姐只求你多去府上走动,替我劝着些五哥。我是怕他今后倚功造过,且皇上心机深重,现在内忧内乱还好说,但待诸事安宁,他便是皇上最大的心头之患啊。”
郭络罗·海殷,满军正白旗下,祖上也曾风景鲜赫,不过康熙帝年间就已经是式微的空架子了。幸而海殷自幼习武,在军中又英勇善战。因为也和年家靠近,以是雍正帝即位后,受年羹尧汲引才升了轻车都尉。谷儿是他们家的包衣,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只是海殷母亲嫌弃她出身不好,断不肯接管她为正室,就是肯屈居为妾,也恐会蒙受诸多抉剔。
年家现在是光荣不竭,日前又被抬了旗籍入镶黄旗下,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也难怪年晨会有此考虑。
谷儿听了天然是满心感激,泪盈双眼,一时竟找不到感激的言语。
“那就都拿出去。”年晨命李祥文取来记账清单,递到谷儿面前,笑着说道:“既是皇上指婚,又复你家重返客籍,嫁奁方面当然不成落了俗套,必然如果内里没有的,宫中赏的,倒不是为了场面压人,总不能让你婆婆有遴选才好。”
之前把统统犒赏都分给宫中姐妹,一来是作了情面,二来也是丢掉些费事。就比如那柄快意,固然宝贵却出处不好,如果今后被故意人来拿做文章,不如早早送走。且皇太后也不会让她两手空空拜别,金银珠宝的犒赏天然少不了,现在所得的这套梳篦更是比那柄快意好上十倍。
“mm尽管收下,这些身外之物也不值甚么。”年晨把主子们都打发到了内里去,才小声谨慎地说道:“我另有事要求mm放在心上呢。”
不知不觉两个时候已过,谷儿正要拜别,却见李祥文出去回话,说永和宫的总管周廷瑞来了。
“这也太贵重了,mm如何敢收。”谷儿惊奇地望着那套点翠,如此工艺邃密且成套的,即便宫中也未几,就当今皇太后才不过三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