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瑞命人将东西端了出去,说道:“因太后听闻皇上为你指婚一事,特地送来犒赏,乃玉螭凤纹韘一件,描金带彩象牙十锦梳篦一套。”
历朝历代多少功臣将相都难逃这般了局,就如那安定七国之乱的周亚夫,叱咤风云挽救汉室江山,可天下安宁后,却因功高盖主遭景帝忌恨,被冤削爵饿死狱中。
之前把统统犒赏都分给宫中姐妹,一来是作了情面,二来也是丢掉些费事。就比如那柄快意,固然宝贵却出处不好,如果今后被故意人来拿做文章,不如早早送走。且皇太后也不会让她两手空空拜别,金银珠宝的犒赏天然少不了,现在所得的这套梳篦更是比那柄快意好上十倍。
“姐姐是怕应了那句:日中则昃,月满则亏?”谷儿幼时因年家的干系,也曾有幸拜在纳兰性德门下受教,天然不会是无知愚妇。年家昌隆已至三代,偏年羹尧不似其父为官低调,凡是行事总轰轰烈烈锋芒过分,却不知越是被天子倚重越是该晓得不显山露水。
“圣旨?”谷儿听得一头雾水。
年晨将昨日向雍正帝请旨赐婚之事原本来本说了一遍,才又道:“海殷大哥虽好,偏他母亲不是个省油灯,若不请皇上亲身指婚,怎能镇得住她。”
话间,早有十几个宫婢至碧纱橱候着,手中都捧着各式物品,听呼唤按挨次出去,将东西给年晨和谷儿一一过目:青玉镂雕鸳鸯佩一对,描金带彩灵犀角梳两把,十八子红珊瑚珠两串,纱地堆绫芙蓉绣花双面团扇两柄,白玉、翡翠、玛瑙手镯各两对,金银金饰两盒,正红鸳鸯妆花缎袍料一匹等,此中最贵重的当属那套点翠子孙外万代纹头饰。
“五哥军功赫赫,可伴君如伴虎,功高盖主必受猜忌。”年晨心机细致,又饱读史乘,当然晓得盛筵必散的事理,雍正帝宠她定会宠遇年家,可她这病躯也不知还能撑多久,若他日有力再庇护母家,唯愿式微之时别过分苦楚。“我父母一向待你如亲女,几位兄长也视你为亲妹,姐姐只求你多去府上走动,替我劝着些五哥。我是怕他今后倚功造过,且皇上心机深重,现在内忧内乱还好说,但待诸事安宁,他便是皇上最大的心头之患啊。”
“那就都拿出去。”年晨命李祥文取来记账清单,递到谷儿面前,笑着说道:“既是皇上指婚,又复你家重返客籍,嫁奁方面当然不成落了俗套,必然如果内里没有的,宫中赏的,倒不是为了场面压人,总不能让你婆婆有遴选才好。”
“姐姐尽管叮咛。”谷儿慎重地点了点头。
又叙了半晌,有小丫头出去回话,说昨夜叮咛他们预备盘点的东西已经安妥。
马车越行越远,透过纱窗望出去,贩子富朱紫声鼎沸,这统统让她真实在实的感遭到恶梦已醒,她终究从那富丽冰冷的天国回到了凡世,只是手中握着的玉螭凤纹韘,仿佛又预示了另一个恶梦即将来到。
不知不觉两个时候已过,谷儿正要拜别,却见李祥文出去回话,说永和宫的总管周廷瑞来了。
“那有甚么,以皇上的贤明睿智,岂能不知你祖父当年为官的旧事,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交,祖上那是出世入死的交谊,如果过分避讳反倒惹人生疑。”年晨不觉得然地笑了笑,又道:“我冷眼瞧着,海殷大哥这些年一向不娶正妻,身边阿谁侍妾也是暮年为安抚其母勉强采取的,且半年前我去五哥府上偏巧赶上他,谈到你离宫之期将至,见他是满心欢乐的盼着,便心中稀有了。之前还愁该如何美满了你们,现在皇上即位倚重我五哥,不过是一句话就能水到渠成的事,我们兄妹又何乐而不为。”